但斥候等人只见刑武兴冲冲的去,临到羊群边,又急匆匆的刹住了脚步,并浑身僵硬的往后退,还在修整的人见状不对,立即策马驰援。
只是到了眼前,大家都不敢动了,只因这处不仅有羊,还有狼!
洁白的狼群在大雪中极难区分出来,众人也是到了近处,才看见趴在雪坡后边埋伏羊群的白狼。两相一遇,倒是叫羊群警觉了,它们见状不对,撒腿就跑。
就在此时,狼群突然行动,几匹狼看着刑武等人,又有几匹狼飞驰而上,追上羊群,它们也不多捕猎,只扑倒一匹病弱的老羊,拖回来,刚好够狼群吃便不再捕杀了。
于是,还在狼巢等阿曈的几人,就见狼群回来了,且它们“收获”颇丰,不但拖着一头羚羊,还赶着十几二十个“人”回来。
刑武他们本不想招惹这些巨狼,他们是领教过狼群的实力的,别说眼下一行人都伤胳膊伤腿的,就是全盛时期,怕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但是白狼们却不放过这些人,它们叼着猎物,并驱赶着刑武他们一同往狼巢走。
刑武叹口气,想着宗朔本就忧心忡忡,如今又遇上这一遭!他们当时出门往草原走的时候,真应该先测测八字时辰才对,真是点背极了。这怕是不是给人家狼群做了储备粮了。
但克烈们却不这样想,他们一见白狼,是极恭敬的,狼是草原民族的神性图腾,而白狼更是狼神的化身,克烈不仅崇敬狼,他们还把狼当做祖先供奉祭拜。于是,此刻见白狼不放人,反而要驱他们不知前往何处时,克烈们便没有反抗,听从了白狼群。
刑武等人着急也没用,仅凭他们几个中原人,要是反抗起来,那下场就是地上那头被咬断脖子的羚羊。
他们本来一路担心,直到在狼巢中看到了提前撤离的阿贺该等人,这才既意外又高兴,刑武意外于狼群真是有灵性,而高兴,则是因为,不仅阿贺该在,阿贺该的马也在,他们有饭吃了,不会饿死在这雪山里。
可是到了近前,刑武才发现,阿曈没在!几人连说带比划,半晌才弄明白,他们几个与阿曈一起被狼群救了,眼下阿曈则去找宗朔了。
刑武听到这,恨不得立刻跪下给这十几只狼磕一个!它们不仅是“救”了自己的同伴,而是叫醒了阿曈,他天生神异,去找宗朔,那必然有希望!
所以,刑武此刻看到阿曈带着一人一马回狼巢,悬了两天的心才放下。
但是他们殿下如今这样的情状,也是棘手,刑武并没有想到毒发这样快,他还想着,万一此次草原之行没了结果,他也可以快快与殿下回中原去,好到云中寺找大师傅。
“殿下!”
只是刚一出声,正跟着阿曈往山腰处走的宗朔看到众人后便开始发狂,拎着刀就要杀过来,他一身的飞云甲都残破了,但硬是凶煞异常,杀气四溢。
众人一惊,刑武也惊,他没见过宗朔毒发如此严重的时候,以他的经验,宗朔最难的时刻,也不会认不清人,但如今,他们殿下明显就连整个人的“气”都变了,他实在不该喊那一嗓子。
阿曈见状赶紧拉住宗朔,硬生生的扯着他远离了狼巢的众人,直到离的远了,看不见人影为止,这男人才渐渐收敛,但依旧紧紧挟着阿曈不放。
阿曈被宗朔按在胸膛间,心中渐渐害怕,不为别的,他听着宗朔胸膛的跃动,渐渐的慢了,这副结实的筋骨也越来越凉。于是阿曈抱住宗朔,不断暖着他冰凉的身躯,双手在他身上来回的搓。
他是知生死的人,但忙来忙去,却无力阻止宗朔的这一变化。
白狼的首领见阿曈回来,便舔了舔嘴边的羊血,离开猎物,叫其他的家庭成员继续用餐,它自己则谨慎的来到两人旁边,观察宗朔。这个“人”不寻常,他闻到了复杂的气味,那感觉令他有些恐惧。
白狼用狼语问阿曈,这只“人”怎么了?阿曈则焦虑难耐,“他只是病了。”
病了?圣山的白狼并没有接触过“人”,但他在阿曈与那只人之间看了看,还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白狼首领呜噜噜的说,山的远处有一处绿地,到那里,吃些花草,可以治病,周围的兽类都是这样的。
阿曈闻言一愣,而后心中便有了很大的希望,那处必定是有药材了!他自幼便跟着阿纳一起在山中摘草药,或是给山下的爷爷调养,或是给山中的走兽治病,都很有效的样子,如今回不去家,不过在这里找药也是一样的。
他必要带着宗朔去走一遭!
于是,还没等众人想个法子靠近前来看看,阿曈便叫白狼引路,拽着人,往那处长药材的地儿去了。
只是男人越走,身上就越僵,在这冰天雪地里,也就越难行进。
但他依旧僵着脖子,不错眼的盯着前方的阿曈看,直至最后赤红的眸子也逐渐被染成黑色,而后再也看不清了。
阿曈安抚害怕的乌骓,最后,他拽着冷硬如冰的男人上了马,与白狼首领一同,跃进了雾气昭昭的雪山。
白狼带着两人走过了好几道山梁,天色渐暗,呼号的风雪也停了。最终,在距离冰封圣地最远的山谷深处,尚且留有绿意,周围的雪意渐消,露出一汪深蓝的潭水,像是茫茫雪山中一只纯蓝的眸子,宛如圣山之眼,这座冰封的山脉用此来照见天地与池边的众生。
阿曈牵着乌骓,压制着马对背上之人的恐惧,白狼在池边驻足,阿曈四处望,口中的呼出的白霜结在眉鬓间。只是宗朔却忽的从马背上滑落到泛青的地上,他已经全身僵住了,周身被乌黑的纹路包裹,连心跳仿似都停了。
阿曈赶紧回身接住宗朔,在薄雾弥漫的静水边,阿曈坐在地上,环抱着宗朔,远望这一片雪山中的秘境。他将宗朔靠在自己那不甚宽广,但也很结实的肩膀上,低头去贴男人冰凉的脸颊,又伸手摩挲着那张面目上凸起的乌黑血管纹路。
自己原先总是依偎在宗朔的怀中的,但如今,他觉得,自己也要成为宗朔的依靠。
少年贴了贴男人的额角,最后坚决的起身,他要去找药,无论如何,他要宗朔活着,好好的活着。
阿曈妥善的将宗朔靠在池边石壁上,留乌骓在此看守,而后便随着白狼,一跃到了池便的峭壁上,那里是被冰封的一处瀑布,水流尚且显示出曾经飞流倒悬的样貌,只是却像被瞬间冰封住了,而后随着经年的日光照耀,覆盖在上游的雪水略略融化,细小的水流随着冰柱滴落,渐渐地上结成起伏的冰峰。
白狼钻进冰瀑的缝隙,阿曈也紧随而上,越过这片冰幕,便是一处石窟,石窟前有光,阿曈谨慎的接近光源,抬头一看,就见石窟上方有一处穹顶,那里人工的痕迹很重,极其富丽堂皇,甚至有宝石镶嵌,阳光透过穹顶处的空隙照下来,石窟中色彩斑斓。
阿曈没心情心上美景,他想赶紧往前走,好找药草,但是白狼却不走了,他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处,示意阿曈自己去。
还没等走上前,阿曈就听见前方阳光照耀的一处洞口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胆子也大,这天还没黑透,妖魔鬼怪怕是还没到出没的时机罢!
于是阿曈深吸一口气,双腿蓄力,弯腰颔首,最后猛力一跃,跳上了前方那处高高的洞口,只是他双脚还没等站稳,就“嚯”的一声,被吓的一闪腰,差点掉下去!原来就在洞口边上,正板板正正的蹲着一只大马猴。
这猴子脸白鼻红,毛发棕包黑底,只有嘴边的胡须是白色的,乍一看上去,倒真像是个鬼脸。
幸而他的腰肢柔韧有力,打个摆子就立住了,再仔细看眼前,少年“啧”了一声,“吓我一跳!”。
刚说完,头上就被那猴子伸长手臂敲了一下子,老马猴一脸严肃的样子,很正经,倒是叫阿曈觉得是自己理亏,他挠了挠头,先道歉,最后叫他让让路,洞口就这么窄,老猴子挡住便叫人没法过。
猴子没动,一双浑浊的眼睛倒是看着阿曈,它又伸手一敲阿曈的脑袋,手劲挺大,“咚”一声,而后少年的头顶便不自觉冒出两只狼耳朵。
老猴子瞧了瞧,还要伸手去摸,阿曈赶紧躲开了,他还有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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