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利落,倒下的人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呼救声。
乘风军的守卫每几个时辰换一班岗,等到这一班守卫的人都倒下后,应向沂才扶着迟迢站起身。
他看向来人,视线落在对方沾着血的苍白手指上,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那一身黑色斗篷,戴着遮住半边脸面具的人,赫然是消失多日的九宝阁阁主。
他摊开手,指间的刀刃已经不见了,只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数十道黑影飘到他身旁,组成一个人——一殿。
一殿从袖间拿出一块手帕,丢给九宝阁阁主,后者对他露出个乖巧的笑,拿着手帕仔细地擦拭起自己的手指。
他擦的很认真,连指缝都没有错过,直到血迹都擦干净后才停下手。
那块沾了血的手帕,被他双指夹住,在不知名的火焰燃烧下成为了灰烬。
他拍了拍手,笑容灿烂:“应向沂,迟迢,好久不见。”
一殿瞥了他一眼,含着警告的意思,让他不要乱说话:“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让你们久等了,我们现在进去吧。”
迟迢猛地转过头:“你早知道他们要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应向沂说的其他人会是九宝阁阁主与一殿。
他们明明是来调查九宝阁阁主的,最后却要和他合作。
迟迢没办法理解,莫名有种后院起火,被背叛的感觉。
应向沂重重地捏了下他的手:“回去再跟你解释,相信我。”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必须趁乘风军轮班的人来之前,进入天上天。
迟迢闭了闭眼,低声道:“应向沂,别让我失望。”
他不说信任,却处处信着自己。
应向沂心尖一颤,摸了摸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好。”
一殿和九宝阁阁主一前一后,走向天上天的入口。
路过迟迢的时候,九宝阁阁主刻意停下步伐,温声含笑:“小白龙,看起来你好像很惊讶,需要给你一点时间调整一下心情吗?”
迟迢冷声道:“滚。”
九宝阁阁主轻笑一声,也不恼,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一圈,好似带着刀子一般,从眉眼剐到下颌,极具侵略性。
应向沂将迟迢按到怀里,对上他的目光,冷厉且阴沉:“你这双眼睛,我迟早会收下。”
九宝阁阁主似乎愣了一下,笑得越发灿烂,兴奋道:“好啊,我等你来取。”
一殿对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小动作一清二楚,无语至极,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们非要在合作的时候内讧吗?”
应向沂牵着迟迢,撞开九宝阁阁主,来到入口前:“需要我怎么做?”
一殿目光沉沉,注视着熟悉的入口,语气复杂:“主人离开后,天上天便自动封印起来了,只有主人指定的人能够打开入口。你身上有神君的力量,我是他指定的人,等下我们一起将力量输入入口,就能打开天上天的大门。”
迟迢怔了一瞬,疑惑地看着往入口输入力量的两个人。
他知道应向沂身上有神君的力量,但一殿为什么会是神君指定的人?
记忆中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中。
——“那位说,莫惦念,别回头,天上天送给你了。”
原来最后一句话是这个意思。
迟迢顿觉惊悚,神君对应向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今天?
神君的安排,东祝的提醒……他有预感,天上天的大门打开后,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白龙,发什么呆呢?”九宝阁阁主抱着胳膊,明明声音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感到阴寒不适,“门要开了,继续摆出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可是会被你的道侣发现你有事瞒着他哦。”
迟迢瞬间收敛情绪,冷眼扫过去:“你知道什么?谁让你们来的?”
九宝阁阁主故作害怕,往后躲了躲:“有什么气,找你的道侣撒去,万一伤及我这样的无辜,就不好了。”
迟迢:“……”
你要是无辜,六界之中就没有不无辜的人了。
他鄙夷的目光十分明显,九宝阁阁主却视而不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天上天极为霸道,一殿和应向沂想要打开大门,必须全神贯注,排除一切外界的影响,因而也听不到他们在叫什么。
九宝阁阁主闲着无聊,又开始招惹迟迢:“我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又开始生病了,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你对我温柔一点不行吗?”
“生病了?”迟迢挑了挑眉,颇为遗憾,“怎么就没病死呢?”
“最毒妇人心,你继承了这张比女子还美的脸,果然也像那人一样心肠毒辣。”九宝阁阁主幽幽地叹了口气。
迟迢心思微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像谁?巫行翮吗?”
面具遮挡了表情,不过迟迢有注意到,他抿紧了唇,周身的气势变得冷冽起来。
隐隐带了杀意。
迟迢满意地勾起唇角:“巫、行、翮,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吗?”
“小白龙,你继续用这个名字试探我,我真的会生气的。”他笑着抬起手,指间寒光凛冽。
那柄又薄又细的刀刃刚刚才饮过血,泛着幽冷的光泽,似乎还能嗅到一点血液独有的腥气。
迟迢面色不改,笑得志得意满:“你恨他。”
东祝没有撒谎,巫行翮确实不是九宝阁阁主的身份之一。
最有意思的是,九宝阁阁主的言行举止无一不透露出一个信息:他恨巫行翮。
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促使一个人在自己的衣冠冢里,供着痛恨之人的延生牌位?
迟迢突然很好奇九宝阁阁主是怎么想的。
“可你又很喜欢我这张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又爱又恨?”迟迢啧了声,“你和神君该不会是情敌吧?因为巫行翮选择了神君,所以你对他怀恨在心?”
九宝阁阁主:“你是不是先天不全,破壳的时候脑子没长好?”
这猜测太离谱,离谱到他甚至忽略了迟迢又提起了那个他讨厌的名字。
迟迢脸色一僵,看他的反应,也知道自己猜错了:“你才没长脑子。”
旁边传来「轰」的一声,应向沂和一殿同时抽身,气喘吁吁地看着缓缓开启的入口。
迟迢和九宝阁阁主心照不宣的噤了声,和他们一起进了天上天。
天上天是闻名六界的世外桃源,传说这里生长着神树,一年四季繁花盛开,风景如画。
应向沂觉得自己听了个假的传说,眼前半点世外桃源的样子都没有,枯藤老树,枝叶堆积了一地,分明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四个人两两并排,一殿和九宝阁阁主走在前面,两人对这里很熟悉一样,时不时停下来看看。
迟迢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里还没有我们妖界的风景好,也不知怎么人人都想进来。”
九宝阁阁主的耳朵很尖,闻言转过头,罕见的带了点怀念意味:“小白龙,你别看这里现在破败荒凉,千百年前,可是繁花似锦,一片胜意。”
应向沂扬了扬眉:“你对这里很熟悉?”
九宝阁阁主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没搭话,蹦蹦跳跳的去看其他地方了。
神树在天上天的中央,远远能够看到延伸出来的树枝,光秃秃的,叶片已经掉光了。
深褐色的枝干泛着幽光,迟迢扯了扯应向沂的袖子,对他耳语:“阿应,你看那树枝眼不眼熟?”
应向沂打量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木偶人?”
神树和木偶人的材质很像,颜色质感看上去都别无二致。
东祝说木偶人是用桐木做的,而桐木是天上天独有的木种。
指的应当就是神树了。
应向沂和迟迢对视一眼,一同向着神树走去。
一殿看了看他们,半点意外都没有,自顾自的去了远处的宫殿。
他此次来,只是为了看看故人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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