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散场,智囊们的通话框一个接一个地熄灭,洛希关闭全息视频,弯腰钻出静音舱,脸颊因缺氧而不自然地潮红。他用手臂撑在病床的枕边,倾身亲了亲邓槐灵的鼻尖:“还不睡吗?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只是恰好醒了,想一直看着你。”邓槐灵感到几缕长发蹭着了脖颈,宛如在他的心头挠痒,“怎么不回行政中心休息,还搬了个静音舱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还有六个小时你就得去办公室工作了。”
“猜错了哦。现在是凌晨三点,我六点就该回去办公了。”洛希温声笑了笑,“我太贪心,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少,就把静音舱搬了过来,一边工作一边陪着你……槐灵,其实我一刻也不愿离开你,却不得不走。”
病房里阒寂无声,静音舱的光芒慢慢减弱,只剩下床边仪器的红光闪灭。洛希的指尖游走在邓槐灵的眉宇间,他们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享受不可多得的相处时光。
邓槐灵注视着洛希藏在黑暗里的双眼,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欲望,哑声道:“我想吻你。”
洛希便低头轻吻他的鼻尖,似乎察觉了邓槐灵的不满,又蜻蜓点水地在嘴唇上啄了一下,逃避般迅速别开脸去。
“不是这种吻。”邓槐灵气息有些急促,而且他注意到洛希也是一样,“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不……不要,”洛希的脸烧了起来,眼睛里沾染上情欲色彩,“我不想对着一个卧床的病人起反应,那样会让我感觉自己是个流氓。”
“你不是早就对我起反应了么?”邓槐灵戏谑地吹了声口哨,“根本不需要接吻,你听着我在你耳边说话就会硬,小流氓。”
“你才硬了!”洛希羞愤难当,脸颊在仪器红光的映衬下像能滴出血来,“没有定力的明明就是你,别以为我没发现,我凑近你说话的时候你连呼吸都会加快!”
“好啊,来比比看谁有定力。输的人就在脸上画乌龟。”邓槐灵笑道。
“谁怕你啊!”洛希立刻被激发了胜负欲,偏过一点头,食指撩起邓槐灵的下巴,干净利落地吻住对方唇瓣,舌尖挑开邓槐灵的齿关长驱直入。
他吻得又深又狠,自己都有些头晕,满心以为邓槐灵会在他的攻势下招架不及,没想到那人竟然颇为受用地配合着他,唇舌亲昵地与他交缠,还时不时趁着余暇勾勾他的上颚。
他一怒之下松开了邓槐灵的唇,抹了把嘴角的津液,撑着床垫不住喘息。邓槐灵眼里满是笑意,故作挑衅地说:
“就这么认输了,不太好吧?我的手抬不起来,你是自己给自己画个乌龟,还是欠着等我以后再画?”
“我还没输呢。”洛希咬牙切齿道,“今天赢不过你,我就不姓洛。”
“你在失落之城也是这么发誓的,还说要跟我姓,”邓槐灵忽而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你是不是该把ID芯片上的名字改成邓希了?”
“闭嘴。”洛希恶狠狠地咬了下对方的唇瓣,以示警告。然后他抽出绾着头发的铅笔,长发散落在肩,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邓槐灵,线条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
邓槐灵怔了怔,他还没反应过来,洛希便俯身抓住了他的手指,让指尖从上到下,轻缓地抚摸自己的脸,及至嘴唇时,微启唇瓣将他的无名指含了进去,半舔半吻着原来戴黑戒的位置。
洛希边吻边解开衬衫扣子,唇舌松开了邓槐灵的无名指,握着那根湿答答的手指向下,划过肩颈和锁骨,滑进纯色衬衫的衣领。星辰般的眸子在暗处燃烧,素来温柔的目光变得艳丽而危险,并非属于邓槐灵熟悉的洛希,而是来自那个生杀予夺的领袖。
仪器的红光照在手指经过的地方,那里有暗红湿滑的痕迹,画在洛希身上仿佛凌乱的符咒。他犹如镇压不住的妖祟,最鲜活也最蛊惑的化身,引诱邓槐灵跌下他眼底的深渊。
邓槐灵眼神暗了暗,被洛希握住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挣动,想要贴得更近一些,滑得更下一些。
“告诉我,是谁输了?”洛希循循善诱道,任由对方的手指勾住皮带,不安分地摆弄着金属搭扣。
邓槐灵感到呼吸炙热,嗓音沙哑地承认:“我。”他现在只想搞定那个该死的搭扣,手指却偏偏使不上力,固定绷带始终限制着他的行动。
下一秒洛希就以胜利者的姿态雀跃而起,搭扣无情地从邓槐灵的指尖滑脱:“我赢了,画乌龟画乌龟!我从八百年前就想这么干了,你可不许反悔啊。”
“你大半夜和我调情……只是为了在我头上画只乌龟?”邓槐灵听着对方真挚而欣喜的语调,无奈地说。
洛希已经在静音舱里找到了一支马克笔,闻言回身眨了眨眼:“不然呢?以你目前的身体状态,还想对我做什么?”
邓槐灵缄默无言,平日里锐利的棕眸流露出委屈,像是被揪起后颈拎在空中的小兽。洛希趴在他身边,拔开笔帽,认真地在他额头绷带上一笔一画绘出小乌龟,看见他的眼神扑哧一笑:
“好好养伤,傻瓜。今天算我欠你的,以后还你两次,怎么样?连本带利,这利息够高了吧。”
“不够。你还记不记得我在歌舞伎町点仿生人的那次?那回我只买了一个仿生人的一小时,而你点了一百个亚裔男性作为报复,我也没提出异议。”邓槐灵条理清晰地说,“由此可见,我们之间的本息比是一比一百才对。”
“你这人怎么还记仇啊!”洛希埋怨道,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禁打了个寒颤,“所、所以……”
“所以你现在欠我一百次了。”邓槐灵替他补全了下半句话。
“我听不见!”洛希扎进床单里,再度装睡耍赖,“我睡着了,睡着的人是不会欠债的。”
邓槐灵轻声笑了,即便脑袋上缠着绷带,绷带上还画着张牙舞爪的乌龟,这个纵容的微笑也极为英俊。他安静了一会儿,没听见洛希再说话,低眸看去,那人真的蜷在他手边睡着了,长长的睫毛紧闭,脸色是疲累过度的苍白。
那是婴儿般的睡姿,同仿生人时期一模一样,从来没什么安全感,对着世界闭拢蚌壳。
邓槐灵费尽力气挪动手指,碰到了洛希的鼻梁,隔着绷带摩挲对方柔软的脸颊。三小时后,这个柔软的人又要戴上强硬的伪装,斗志昂扬地冲进行政中心,为数千万毫无关联的人们辛劳奔波。
“你才是傻瓜。”他对洛希说。
*
“你就要回东3了?”病房的门口,洛希倚在墙边,侧过脸去看身旁的派珀。这里是军事医院的高级病区,未经允许不准进入,空荡荡的走廊内,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嗯,二区刚经历过动荡期,新出台的政策也需要落实,东3有很多事务等着我处理。仗已经打完了,总不能一直赖在你的东1不走吧。”派珀摊了摊手,“杀手和帕里萨昨天就返回辖区了,我本来也打算昨天走,但架不住实在好奇,想看看你拼死救回来的小男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记得你从前就见过他?”洛希问道。
“是啊,以前在神明居见了一面,不过那时场面极其混乱,我忙着打仗,哪有心思观察邓槐灵,记住他的脸就算不错了。”派珀耸肩。
“那么你今天来探过病,也仔细观察了,”洛希笑吟吟地说,“感觉如何?”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他了。”派珀也笑,“那小子是块假装顽石的翡翠,货真价实的玻璃种,纵然你这一生中见过那么多的人,也会被那种通透的材质震撼吧。可他却把自己伪装成棱角分明的石头,因为这座城市容不下翡翠,在塞西娜,脆弱又珍贵的玉石总被砸得粉碎。”
她理解地望着洛希,“作为执政者,我们都在寻找这种珍贵的材质,但是能够自保的翡翠少之又少。于是你退而求其次,找到了维克托这块坚硬的岩石,结果他却是一块废料……看过太多冰冷的岩石,才知道翡翠有多珍贵,何况那还是你亲手埋下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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