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彻底静下来,就连额头都跟着清明。
却又急于和谁分享。
“繁繁、繁繁。”
再次试图叫醒熊,熊周身发冷,难受地皱了皱眉。
以为它只是困,肖嘉映把它塞进尚有余温的被里。坐在旁边,并着膝盖,回想大学时光,忽然觉得没那么灰暗了。
“你是我的lucky bear.”
趁着熊不搭理自己,他轻声说,顺便在它身上揉了揉。
谁知下一秒熊的呼吸就变沉了。
它额头在他手心蹭,一开口嗓音又痞又闷:“没吃饭?摸大力点啊……”
第18章 自欺欺人
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期待已久的年终奖终于打到卡上。
到手整整五万六,比去年系数还高一些,因为今年肖嘉映的绩效是A。
组里一共11个人,两个A,他是其中之一。据说绩效给A是来年晋升的风向标,把这个名额给肖嘉映,同事们都是认可的。
他做事勤勉,眼里有活,学历跟能力又都没有短板,以前唯一拖后腿的就是个人精神状态,最近也克服到不影响工作的程度。
但是比起升职,肖嘉映其实更关心年怎么过。关于这笔奖金,拿到手当天他就已经规划好用途了。
给母亲一万红包,三万存起来,剩下的一万六就作为春节开销。
傍晚经过商场,他匆匆下车。
该挑件新年礼物给熊吧?
别人家小孩都有的东西,他的小熊也要有。可是应该送什么,它只不过是只熊,又用不着跟同龄人攀比吃穿。
想来想去肖嘉映走进玩具店,决定当一回买椟还珠的傻冒。他挑了只小小的玩偶,不为别的,就为玩偶身上的衣服。
整体深色牛仔布料,但袖管是拼黑色皮质的,清爽的连帽卫衣样式,看尺寸熊也应该穿得下。
“需要礼品包装吗?”
收银台前,店员堆满笑容问。
肖嘉映思忖片刻:“包吧。”
“好的,送女儿还是儿子?帮您用粉色包装纸可以吗。”
“……送弟弟。”
店员立刻多看他一眼,大概心想他都这么大了,父母还有力气生二胎?肖嘉映把嘴角不好意思地抬了抬。
回到家,他开始打包要带去老家的行李。
熊在旁边监工:“去几天?”
“大年初七回来吧,没买到初六的票。”
熊不冷不热地哼了声。
收拾好行李箱,肖嘉映又开始检查证件。明天一大早的高铁,早上起来再拿身份证容易手忙脚乱。
过没多久,熊把客厅的水杯打翻:“烫死了!”
“小心点。”他出去捡起,“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别乱碰东西,免得出什么意外。”
“你巴不得我出意外吧。”
肖嘉映本来不打算带它回去,因为刘惠最不喜欢他碰这些女生玩意。
“这些都是我用钱买来的,你要发脾气就随便打烂东西?”
“大不了赔给你!”
想到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过年居然让它一个人过,熊窝在沙发独自搓火。
到睡觉时间,肖嘉映在卧室门口喊它:“还不进来?”
熊斜着眼睛一声不吭。
“那行,晚安。”
说完,外面的灯就关了,客厅骤然一片漆黑。
听到黑暗里的关门声,熊咬牙切齿了三秒钟,猛地把自己放倒在沙发上:“不带我去我还不稀罕!”
它拿沙发毯把自己蒙起来,喉咙发出吃人般的怪声,可能是想显得自己很可怕吧。
客厅里静悄悄,隔了半分钟,温和的嗓音突然从卧室方向传来:“咳咳。”
熊先是一愣,继而瞪眼。
肖嘉映根本就没进去。他假装把灯关了,其实一直偷偷在暗中观察。
“刚刚谁在骂我?”
他走过去,掀开毯子,拎起熊耳朵。
熊飞踢他一脚,“你他妈该骂。”
嘉映微笑:“脾气真大。带你也行,但是要约法三章。”
在老家不能乱跑被发现,不能破坏东西,更不能吓唬人。
“我妈年纪大了,她不经吓。”
“啰嗦。”熊冷哼,“我也不是谁都吓。”
“要听话。”
“她要是打我我怎么办?”
肖嘉映被荒唐到了,捏住它的小鼻子:“那也不能还手。她是我妈,是上了年纪的人,再说她打一只熊干什么?除非你很讨人厌。很讨人厌就该打。”
熊不情不愿地抖了抖耳朵,表示知道了。
一大早冒着小雪出门,幸亏火车没有晚点。
老家离临江有六小时车程,熊新奇得仿佛发现新大陆,肖嘉映醒了睡睡了醒,抵达时小腿都坐麻了。
湿润郁葱的南方,哪怕在冬天也不乏绿意。
进家门肖嘉映才知道刘惠病了。
他把行李放进卧室,出去跟他妈说话。熊自己留在房间,观察了一圈,发现跟梦里是一模一样的。
简陋的陈设,堆积如山的辅导书,以及毫无活泼气息的书桌,跟肖嘉映这个人一样无趣。
观察完熊去门口偷听。
“动手术怎么不跟我说。”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能回来给我端屎端尿还是能陪我说说话?我可不去讨人嫌,再说上了年纪,动不动有个三灾两痛的,很正常。”
刘惠说话反正是这副语气,当儿子的早就习惯了。她是子宫肌瘤,动过手术以后理论上没什么大碍了,好好歇着别太累就行。
“你要好好休息,平时尽量别操心。”
他妈剜了他一眼:“说得容易,你要是省心听话我当然不操心。”
休息没多久,有亲戚来串门。
虽然肖嘉映沉默寡言,但他举止稳重得体,再加上学校和工作都不错,在老家亲戚当中算是拿得出手。
刘惠却很少夸他,尤其当着外人的面,总是不断数落唯一的儿子。
“孝顺?我这回手术他看都没回来看一眼,这叫孝顺?要我说养后人就是还债的,老了根本就指望不上,操心一辈子最后还是得住到养老院去。”
“工作就更别提了,他那个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话不会说事也不会办,在大公司吃得开才怪。”
“说起来是个研究生,现在社会上研究生一抓一大把,有什么用。吃几个死工资,一辈子也发不了财,还不如你家xx那样,自己做生意当老板,将来你还能跟着享几年福。我是不想了,我跟他爸爸离婚这么多年,把他拉扯大,义务就尽到了!是好是坏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亲戚们听到刘惠这么说,当然要配合教育小辈一番:“听听,听听,你妈多不容易,将来可得跟你媳妇儿一起好好孝敬她,别光想着工作,你妈动手术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回来?幸亏她身子骨还硬朗,要真出点什么事你哭都来不及!”
肖嘉映只能耐心听着。
后来实在透不过气,他以加班的借口回到房间,刘惠还在后头不依不饶:“说他两句就不爱听。以后我是一句话都不说了,别让人家记恨我这个当妈的。”
房间里气温偏低,肖嘉映的毛衣又不够厚,所以就加上了棉服外套。
双手揣在兜里,他坐在窗前呼吸新鲜寒冷的空气。
熊斜倚在桌边盯着他:“你不高兴?”
肖嘉映轻微摇了下头。
“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我妈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喘不过气?”
他不想当个不孝子,但有时候真的觉得——还不如留在外地永远不回来。
产生这种想法,一方面很有负罪感,一方面却又无法克服。就和自杀的念头一样,反复产生又反复因内疚而选择忍耐,直到再也忍耐不了。
熊说:“肖嘉映我听不懂。”
“不懂就算了。”
他也只是倾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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