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桌上,他闭目养神,耳廓却被人轻轻呵气。
“别闹。”
他抬手想推开熊,熊却扯住他耳朵:“老子给你变个魔术。”
他闷头笑:“怎么这么突然。”
“你看不看??”
“看看看。”
熊让肖嘉映闭上眼睛,五秒钟后再睁开,玻璃窗上竟然趴着只硕大的壁虎!黑黢黢凹凸不平的皮肤,看起来相当惊悚!
“……这什么东西。”
肖嘉映吓得脸色都变了,熊在旁边坏笑:“再闭上再闭上。”
肖嘉映不信它了:“休想。”
“快闭上!”熊拿脚踹他肩膀,“快点儿!敢不闭上我就把它变到你嘴里!”
五秒钟后一只壁虎变两只,方格玻璃都快趴不下了。肖嘉映气得倒拎起它扔回床上:“无不无聊!”
“无聊怎么了,你笑了不就行了。”
熊说得轻描淡写,听的人却很心动。
第二天,肖嘉映的父亲肖维来了。
他一年到头也不登前妻的门,这回是想着刘惠病了这么久,自己也该见原配跟儿子一面,所以拎着补品主动过来。
刘惠没给前夫好脸色,但也没赶他走。
两人年少夫妻,到老了坐在一起竟然没什么话讲,所以结婚到底有什么意思呢,肖嘉映沉默地想。
“爸你怎么来了。”
“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你们母子俩。昨天回来的?”
“嗯。”
肖嘉映给父亲倒水,瘦骨嶙峋的手臂在毛衣里晃荡。肖维板着脸问他是不是也病了,他说没有,就是工作比较忙。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他回房间把给父母带的东西拿了出来。给他爸的是一瓶酒,给他妈的是件羊绒大衣。
他妈接过没说什么,只淡淡嘱咐他别乱花钱,倒是他爸夸他懂事。
“你妈的病好多了吧?”
明明刘惠就坐在旁边,他爸还问他。他只好替刘惠发言:“没大碍了。”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怎么说我也是你爸,有照顾你们母子的责任。”
刘惠眼眶一酸,走到厨房去忙活。
一家人难得一起吃顿年夜饭,尽管还不到除夕,是大年二十九,但肖嘉映很知足。席间他爸把他送的酒开了,他也陪了两小杯,脸都喝得泛红。
他爸年轻的时候还没这嗜好,是离开他妈以后才经常酗酒。
酒过三巡,肖维说自己去医院看过刘惠几次,刘惠都没给他好脸。刘惠眼圈都红了,还咬着牙嘴硬:“谁要你假好心!”
“咱们争了这么多年,可以放下了吧,刘惠,转眼儿子都快成家了。”
一听到这个,她才实在忍不住,开始抹眼泪。她还没有告诉肖维,他们的儿子不喜欢女人。肖维以为她是受到触动,多少安慰了几句。
十点多肖嘉映送父亲下楼。
“好好照顾你妈,你妈她不容易。”
“我知道。”
走开几步,肖维又回来拍拍他的肩:“儿子你也不容易。”
突然在这个瞬间,肖嘉映对死亡产生了犹豫。人活在世上总是有自己的责任,有必须要做好的事,不是件件事都可以逃避。
熊在窗户旁边看见了。
它看到肖嘉映独自站在下面,目送他爸离开后又站了很久。夜色下一切都很冷清,只有嘉映的身影是温暖的,也是清楚的。
回到家刘惠已经睡了,她不知道儿子带了只熊回来。她沉浸在对婚姻的追忆中,没精力帮儿子理行李。
拿钥匙打开门,熊靠在鞋柜那里等他。
“你也下去太久了吧。”它语调不耐烦,“我都快睡着了。”
“是吗,我没注意。”
低头换鞋的时候肖嘉映揉了把脸。
回到卧室,他跟它商量:“我想明天和我妈说,开春想办法把她接到临江去,跟我一起住。”
“反正她也退休了,在哪住都是住,让她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
“至于你……我慢慢跟她谈吧,可能她接受起来比较困难,但也不一定完全说不通。我妈这个人,我妈这个人本性善良。”
熊愣了下没说话。
半晌,闷声:“喔。”
肖嘉映握住熊的手。
它的手又胖又软,爪垫是皮的,很凉。
“就喔?”
“不然呢。”熊说,“我知道自己是借住,这点你不用强调,反正我也不是你什么人。”
肖嘉映木了一下,低声:“你是我弟。”
“少自欺欺人了,你有弟弟,不是我。”
这跟自欺欺人有什么关系。
但熊的话足够洒脱,足够酷,肖嘉映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又捏捏它的爪子:“明天我带你去逛庙会,我们这里的春节集市很有意思,有很多——”
“算了吧。”熊把爪子抽出来,“我没兴趣。”
肖嘉映抿紧唇。
“繁繁你放心,明年我一定帮你找到家人,不会让你一直孤孤单单的。”
“那谢谢你了,哥。”
熊这句话有赌气的成分,但它没让肖嘉映听出来。
所以肖嘉映疼爱地抱了它一下,“有哥在,繁繁绝对不会流落街头。”
“你哄小孩啊肖嘉映。”
“有用不就行了。”嘉映学着它的语气。
熊绷着脸,发出清朗的少年音:“那你再抱我一次。”
“……”肖嘉映说,“不要撒娇。”
话音刚落就被熊强行搂住,可惜胳膊不够长,显得非常勉强。
“肖嘉映,等我变成人,第一件事就是抱你。”
“好好好。到时候随便你抱,行了吧?”
“不是这种抱,是那种。”
“哪种?”
熊磨牙:“你明知故问!”
肖嘉映无端脸红了,“我听不懂。”
第19章 新年礼物
除夕当天肖嘉映依然起得相当早。
刘惠是个急性子,买菜都是七点就出门,所以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好意思再睡。
从床上艰难地坐起来,他把厚衣服厚袜子全裹上,穿上棉鞋,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粽子。
熊还在被窝里对抗起床气:“老子明天就回临江,这破地方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
“我那是——”熊一骨碌爬起来,“……肖嘉映你会遭报应的!”
肖嘉映回以微笑。
“我出去摘菜,你在房间里看会电影吧。”
“我就不能一起出去吗?这是坐牢还是过年啊。”
“别抱怨了,”他摸摸它的头,“我尽快忙完带你出门转转。”
熊嘴硬道:“用不着,反正我很喜欢看电影。”
可是谁有那么喜欢看电影?
再说一个人看也没劲啊。
一整天肖嘉映忙进忙出没闲着,腾不出空来跟它聊天。熊倒是也很识趣,从头到尾没到处乱跑,只把他的童年相册弄下来翻了翻。
这张肖嘉映难看,脑袋像颗椰子。
这张也难看,塌鼻梁,圆脸蛋,矮挫的个头,土气的打扮。
这张勉强还看得过去吧,就是鼻梁上的镜架碍眼,跟个四眼田鸡一样。
别说,小时候的肖嘉映跟他爸长挺像的,尤其是脸型,不过他的眼睛像刘惠,静止的时候比较无神,但动起来含情脉脉。
全都翻完一遍,熊躺平晃腿,望着天花板发呆。
如果自己是个人,就能出去跟他们吃饭吧。要是他妈不喜欢我,老子推门就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她刘惠算老几,肖嘉映没赶我我就不走。
肖嘉映会赶我走吗?
胡思乱想着,这一天就这样过去。卧室房门外的动静从小到大,从安静到热闹,从热闹到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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