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敛哈哈一笑,冲过去同他一起翻滚在雪地里,又把祝神压在身下,捏了捏祝神的鼻尖:“还走不走了?”
祝神浑身骨头痛得被敲断一般,豆大的冷汗一滴接一滴地从额头淌下来,直到痛出了眼泪,他在戚长敛怀里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起来:“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
鹅毛大雪再度落下,比先前更猛,更烈。
“别下了……别下了!我冷……”祝神忍着通身剧痛,抓着戚长敛的衣领,颤抖着往他身上蜷缩,“我冷!”
戚长敛对着他的嘴唇侧过脸:“亲我一下。”
祝神恨恨地瞪着他,不过眨眼,便支撑不住,将额头抵在戚长敛胸前:“痛……好痛。”
戚长敛最受用的就是祝神这副模样。
他心满意足摸了摸祝神头发,把祝神整个人拥在怀中:“是不是想吃药了?”
祝神抖得愈发厉害,并不说话。
戚长敛偏头从侧腰处的囊袋里拿药,听见利刃划空那一刹他几乎是下意识攥住祝神的手。
再抬起头,果真见祝神捏着把匕首要往自己心口刺。
他玩笑中带着点惊讶:“这时候了还想自杀?”
祝神整张脸惨白,睫毛上落了雪花,又被淌下来的冷汗化掉:“我把心还给你,你放过我。”
戚长敛夺走匕首扔进雪地:“把心还给我,你就死了。”
他将裂吻草送进祝神嘴里,当即便见祝神闭了眼睛,举起来的那只手也要往下垂,四肢都软了下去。
又听祝神吸了口气:“……冷。”
戚长敛坐起身,把祝神也拉进怀里,在披风里用外衫裹住祝神:“现在呢?”
祝神的意识又混乱了。
戚长敛的声音忽远忽近,他恍惚间好像置身在冰窖里,只有怀里的人是暖和的。
这样的错觉使他回到两个月前的那场雪地,听陆穿原说,贺兰破独自在丘墟找了七天才找到他,把他救出来以后脱光了衣裳全裹在他身上,回程的路途中,贺兰破抱着他,从始至终都没动一下。
他抬起手,回抱住身前的人,喃喃道:“小鱼。”
“小鱼?”戚长敛垂目,“十几年前那个孩子?你想起来了?”
他捧起祝神的脸,指腹反复擦拭祝神的眼皮,迫使祝神睁眼。
“你想起多少了?”戚长敛的目光略微兴奋,“想起我了?对,对……你都要把心还我了,自然是想起我了!你想起了多少?嗯?十岁以前的事,也想起来了?”
最后一句话让祝神骤然清醒,他将视线凝到戚长敛脸上,看了许久。
接着他缓缓抽出手,给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
戚长敛被打得别过头,祝神的指印在他脸上微微浮现,他的神色却更亢奋:“你真的想起来了……你真的想起来了。”
他扭过头抱着祝神一遍一遍地说:“我是师父啊,祝神,我是师父。”
他又按着祝神的头,不住去亲吻祝神的发顶:“别害怕,那些人,我们全都杀死了。我帮你杀的。”
祝神打完那一巴掌算是用完了力气,被戚长敛圈在怀里如何搓揉都无动于衷,等缓过了一口气,他才问:“为什么?”
戚长敛没听清:“嗯?”
“我问你为什么。”祝神靠在他肩上,连抬头的姿势都懒得做,只望着雪地低低地问,“为什么非要让我想起来?”
“嗯……”戚长敛仰起下巴,放在祝神头顶,观望着漫天的大雪,“因为我发现,比起让你恨着我,我更怕你忘了我。”
他拂去祝神发丝上的雪:“你知道两个月前我把你带走,圈在帝江锁下,你强装镇定跟我斡旋,穿一身扎眼的碧色衣裳,还笑着问我是谁的样子,有多可怕吗——你才不会对我笑,你那是完全忘了我啊。”
说着他低头掀开祝神的披风看了看:“唔,今天穿的也是这个颜色,我不喜欢。”
戚长敛把双手放在祝神后背,攥住祝神的衣服,往两侧扯开。
“刺啦”一声,祝神的一身昂贵的绸缎被撕成了两半。
祝神突然用尽全力将戚长敛从身上推开,紧了紧披风领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会儿药效正在发散,他强撑着起身,血气上涌,耳朵和鼻下悄无声息冒出几行鲜血。
祝神感觉到人中温热,也无心去管,只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最后看一眼戚长敛:“我会杀了你的。”
他转身,步履蹒跚地往回走。没走出两步,两眼发黑,咚的一声栽进雪地。
戚长敛叹了口气,拍拍手起来,走过去把人翻面,擦赶紧祝神脸上的雪,一把将他拦腰抱起,径直走出林子。
雪停了,容晖和刘云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
远远地瞅见一个高大英俊的黑衣男子抱着祝神走来,二人赶忙上前。
“二爷!”
那黑衣男子听了这称呼,一副讶然神色:“这是你们……二爷?”
“是!”容晖伸手欲接,可对方没有递过来的意思,他只能一面干着急一面道,“阁下是……”
“噢。”那人见状便把祝神塞进他们怀里,笑道,“我是这山上的猎户,刚出来打猎就下了雪,回去路上碰见这小公子一个人倒在雪地里,便照着他来时的脚印碰碰运气,没成想真遇见了人。”
容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想着赶紧把人抱回车里。
刘云使了个眼色,容晖便赶紧点头,扭身就钻进车厢安置祝神去了。
“多谢阁下救我们一命。”刘云从身上取下一袋碎银,“小小谢礼,不成敬意。待二爷醒来,我等必定再提重礼道谢。不知阁下尊姓……”
“道谢就不必了。”那人摆手,扫了刘云身后的马车一眼,含笑道,“免贵姓戚,山高水长,有缘再会。”
第74章 74
又被惊梦。
梦里是阳光和煦的府邸,贺兰明棋回家的消息传来,祝神便打算离开,在九皋园四处乱转着要到贺兰破做个告别。
前几日贺兰破不是在议事大堂便是在书房,又或是练武场,可今日祝神一连去遍几个地方都扑了个空。正当他寻不出个门道时,听园子里的小厮说,二公子正在小厨房,自打下了议事堂就拉着辛公子扎进里头,半个时辰了还没出来。
祝神听了,便掉头往小厨房去。
厨房外一堆婆子丫头并两个挑担的小厮全聚在最外间大门下的走廊里。一见祝神,眼尖的便起身叫了声“祝老板”,得知他果真是来找贺兰破,便往院子里指了指,声称周围这一堆人都是被二公子赶出来的。
祝神跨进院子,命容晖守在大门外,自顾往里间走去。
穿过了走廊和一道二门,就闻到隐约的柴火香。
祝神隔着一段距离,透过打开的门板看见贺兰破站在蒸笼前,只一个侧影,微微弯着腰,似在认真观察什么,旁边辛不归守着灶台打下手。
又走了几步,他听清辛不归的嘀咕:“院子里的海棠竟然一直开到了冬天,真是奇怪……公子也真是的,桂花过了季,就不做嘛,大不了等明天开花再给祝老板多做几次。你倒好,满城找香料,贺兰府的家底都快被你翻遍了,就非要找出一味桂花气味儿的滴露,我当你是有要紧用呢,结果拿了就往厨房赶,是要给祝老板做糕点!说出去也不怕人笑。”
“我不会说出去。”贺兰破将笼屉打开一个缝看了一眼,“你会?”
辛不归愣愣的:“我不会啊。”
“那谁会说出去?”
“……”
辛不归瘪了瘪嘴,不出声了。
祝神还想凑近听听这俩人能嘀咕出哪些名堂,又深知贺兰破轻功厉害,于是便站在原地,借庭中海棠树遮住了身形,靠着树干,微微侧耳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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