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想把遗憾变成更大的遗憾。
终于,他的哥哥松了口,写下的内容极具夏实在偶然才会出现的简洁风格。
「我有能上法庭的,池樊川家庭暴力的证明。」
池淮左解释:
「池樊川主业文娱,公关起家,他的商业价值和自身形象挂钩,这些东西看起来没什么重要,只要交给合适的人就会有难以遏制的效果。」
不,这还不够。
这些内容池竹西从夏实那儿听过了。
只是举证池樊川家暴的话,只要安澜娅愿意付出代价也能做到,他没有动安澜娅,为什么要动池淮左?
更何况还存在同样被家暴可能性的蔡闫和池源,这说不过去。
池竹西沉默地等着后文。
「我还有能让蔡闫手里的遗书变成一张废纸的资料,准确的说,是让他们所有准备好的后手通通化为乌有,百分百保证我的财产归属权属于你的东西。」
「池樊川想找你要的是这个。」
池竹西盯着那段字,总觉得这种描述很怪异,但隐隐又抓不住哪里不对,大脑放空后只剩下潜意识在尝试捕捉什么。
他神情恍惚,池淮左的笔锋却锐利起来,属于青年的意气轻狂自从笔墨中纤毫毕现。
「我的确不清楚杀害我的凶手到底是谁,但是如果你执意怀疑池樊川,想让他露出马脚找到证据,你就要了解他,就要比他还狠。」
「他用牙齿咬你,你就拔掉他的牙,他用爪子抓你,你就剁掉他的手。你得让他知道,他没有可以威胁你的东西。除了滑稽的父子关系,你们现在正站在平等的位置。」
「那会让他比死还难受。」
池竹西甩开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定了定神,写:「我要怎么做?」
池淮左写下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池竹西将号码输入进手机,归属地显示是常青市本地。
「和王邱一起去找她,不用担心,我应该都准备好了,王邱会知道该怎么做。」
池竹西有些木然:「如果我不追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在见不到对方表情,也听不见对方声音的时候,似乎下笔的轻重缓急成了唯一判断对方情绪的方式。
而现在,池淮左下笔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我相信我能保护好你,那是我从小就一直在做的事情。可你死了。」
楓 「在日记本上看见你的字迹,我脑海中却只能浮现出十几年前你的模样。」
「我不敢去看你的尸体,明明最后一次见面,你还是哭哭啼啼的小孩,满脸眼泪和鼻涕,说句重话就会马上哭背气。你要我怎么办?」
「当池竹西在我身边时,我无能为力。现在我们相隔了一个世界,池淮左那个自小脆弱又敏感的蠢弟弟,谁去保护他?」
第24章
第二天,池竹西五点半就醒了过来,他轻手轻脚去洗手间把自己整饬干净,等到六点左右,高集从书房出来。
男人一整晚没睡,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下巴也冒出胡茬,粗眉浓眼弥漫着散不开的疲惫。
看了墙上的挂钟,高集揉揉眼,从茶几上捞起车钥匙和钱包:“一起去吃早饭,吃完送你去学校。”
池竹西没拒绝,背着书包跟在他后面。
今天天气不算好,妖风刮骨,天灰蒙蒙的像是随时要下雨。这个点出门的只有学生和上班族,不少人边走边打哆嗦,恨不得马上返回家里裹上棉被直接冬眠。
小区外就有一家面馆,老板认识高集,见他进店熟稔的打招呼。
“早啊,老高,还和平时一样?”
高集两步跨坐到塑料椅子上,点头:“一样。”然后转头问池竹西,“吃点什么?”
池竹西只点了一碗白粥。
电视放着早间新闻,女主播用标准的普通话播报着近日的大事,提到最近西南地区遭遇冬季罕见强降雨,日降雨量达特大暴雨等级有64个乡镇。江渠水位疯涨,各市做好防洪准备。
老板叼着牙签,暗骂这鬼天气。常青市是山城,江渠横亘划穿城市,水利大坝按照惯例冬季截流,也不知道这一股强降雨会不会造成影响。
“又是暴雨又是寒流,这日子要怎么过……”老板的叹气一声接一声。
嘈杂的环境中,池竹西安静地喝着粥,注意到视线一直持续不断在自己身上,他缓缓抬眼,高集冷不丁被抓了个正着,有些狼狈地避开了。
碗里的面吸饱了汤变成黏糊糊一团,犹豫再三,高集终于放下手里筷子,语气严肃:“你应该在发现纸条的时候立刻通知西浦分局的,案子一结就不属于我的管辖范畴,找我没用。”
池竹西慢条斯理将最后一口白粥咽下,放下碗,抽了张餐巾纸擦嘴,然后才说:“那我下午放学去西浦分局。”
高集皱眉:“可是——”
池竹西双手搭在膝盖,摆出全然接受的聆听姿态,由下至上的视线让高集把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如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哥的案子已经定了。”高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那张纸条的意思,他很担心你会遇到危险。”
“我已经遇到危险了。”池竹西说。
“所以你就不要再掺合下去,你不是高三吗?专心学习,那些事情……有人会管的。”
“谁会管?”池竹西的语气是单纯的疑惑,“这件案子已经结了,所以我才来找您,我只认识这一个警察,可您说案子一结就不是就不属于您的管辖范畴,我该找谁?”
高集有些急了:“你怎么不明白?就是因为你一直抓着不放才会有人跟着你!”
“那我现在什么也不做就能安全了吗?”
高集嘴唇翕动,没做声。
池竹西轻声说:“我不知道,您也不能肯定。”
高集久久凝视池竹西平静的面容,昨晚的险情还历历在目,纸条上,池淮左预言般警告了他的弟弟,这是无法否认的既定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高集终于再次开口:“我会跟进昨晚的事,如果真的有人在跟踪尾随你,我会把人翻出来。但也仅此为止。”
“你总得接受的,池竹西。”他长呼一口气,说不清是劝说还是叹气。
***
在周三的一个晚上,池竹西拨通了池淮左给他的那个号码。
接电话的是位女性,姓廖,听说他是为池淮左的事而来后,廖女士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给了池竹西一个地址,要求面谈。
上了一周的课,池竹西终于等到了周六。
家里一如既往没人,池竹西收拾好东西出了门,王邱在楼下等他。
将地址输入导航,王邱看着被划出来的路线,手在触控面板上下移了移,说:“怎么这么偏,不堵车的话过去得有三个小时。”
“安女士今晚会回家,我要在晚上八点半前回来。”池竹西系好安全带,“麻烦你了。”
目的地在远郊,下了高速还得绕过常青市著名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峰峦重叠,被车流甩在身后。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池竹西望着窗外的翠绿,突然开口:“池淮左是个怎样的人?”
王邱有些诧异:“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实说你是他大学室友。”
明显的答非所问。
王邱的指尖在方向盘摩梭两下,说:“我和他并不是一个专业的,你哥学的金融,因为偶然才分到一个宿舍。”
“熟起来是因为夏实的那个项目,她以前定期会参加社会公益,给需要帮助的人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暑假前,她接下了‘茗启地产’拖欠工人工资的社会项目,来学校找需要社会实习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池淮左也报名了,最后以财会顾问的身份参与进来。”
池竹西安静地听着。
“项目组的很多人都对你哥……有些意见。”王邱说,“大家都知道池淮左的家庭背景,‘茗启地产’又和池氏集团有长期的业务关联,一开始,很多人都觉得他是来捣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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