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说一句,池竹西就点一下头,表情却说明他是完全没听进去的。
夏实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伸手拽住他脸颊两侧向上拉。
看着控诉中带着不赞同的眼神,夏实满意道:“对嘛,都说了别整那副表情。我是真的会叫嚣得加钱的哈,你懂夏姐,不来虚的!”
她撒开手,“不过你倒是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状态好多了,那个时候你也太恐怖了,像是随时都要嗝儿屁,要么就让别人嗝儿屁,不管哪个好像都挺吓人。”
池竹西揉揉脸:“是么?”
“你忘了吗,你还说你听到狗叫,我琢磨着就算你神智不清也应该听见池淮左不甘的怒吼啊,怎么能是狗叫呢,这老哥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狗逼形象你才能出现这种幻听。”
其实不是夏实说的那样,但池竹西没解释,只是被她的话逗得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笑起来其实很乖,眉眼舒展开,平时的郁气和倦意一扫而空,有种雨后新空下的宁静。任谁见了也得和他一起笑起来。
夏实也是这样,她还有些得意:“以后见我就直接半永久这个表情,就这么说定了啊。”
转身没走两步,夏实又转头,这次罕见地踌躇起来。
“怎么?”池竹西问。
“就那个,那个……”夏实琢磨了会儿,“我在麻将馆输的钱能不能报账啊老板?”
池竹西这次是真的被她逗得笑出声:“你输了多少?”
夏实扭扭捏捏报了个数,然后立即补充:“不是我技术不行,主要是要套话就得输钱,我要是赢他个盆满钵满谁还愿意和我唠嗑,是这个道理吧?”
见池竹西只是定定看着她半天没回应,夏实这样的脸皮也受不住了:“行行行,不报行了吧,少拿‘又菜又爱玩’的表情看我啊!有空约你打麻将你就懂了,我五局,不,三局就能赢回来!!”
池竹西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太好了。”
夏实一愣:“不是吧,我就贷款口嗨,你真信我技术好啊?”
“不是。”池竹西认真说,“池淮左能认识你们,真的太好了。”
“……”夏实突然露出悲愤交加的表情,看得池竹西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他很少和人闲聊,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话踩了雷,只能收了口,有些笨拙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难以理解。”夏实突然骂了句脏话,“妈的,池淮左这个逼怎么会有这种弟弟,这不是基因突变真的很难解释。”
这话池竹西没法接。
夏实没有再说什么,逃一般跑了。
池竹西脸上的笑还没褪,“膨”地一声,法庭房间的门开了。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是蔡闫。
她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的穿着,毛衣外面套着肃穆的黑色羊毛大衣,虽然不是高领,但毛毡围脖将脖子挡得严严实实。只是脸色过于苍白,有人扶着她往外走,不时小声提醒:“您慢点,往这边。”
蔡闫虚弱地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在看见椅子上坐着的池竹西后,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分辨不出的情绪,不过那只是一瞬间,快得让人抓不住。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打招呼,就像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接着,王邱从里面步履匆匆走了出来,只是见到他的表情,池竹西就明白了结果。
“赢了!”王邱快步走到他面前,精英范儿也掩盖不住他话语的兴奋,“按照池淮左十八岁的遗书判决,他的所有东西,包括那6%的股份都是你的!”
池竹西没办法和他一样高兴,他本来也不是很看重那些东西,所以只是应和着点头。
正如夏实所说,法院的门口已经蹲了不少媒体,他躲在边上等王邱开车来接,脑子里还回想着蔡闫的那个眼神。
刚抓到点什么思路,蔡闫的车从他面前缓缓经过。
似乎是为了透气,车窗没有彻底摇下去,从那个半米不到的间隙,池竹西这次清楚地看见了。
在她摘掉毛毡围脖的脖子上那清晰的痕迹。
——那是花很大力气掐上去才会出现的淤痕。
第28章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池氏集团的这桩官司成为当季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原告方只有代理律师露面,被告方则是继母出庭,真正涉及的人完全隐身——各路媒体恨不得将捕风捉影的小片段拼凑成一个话题度最高,转折最多,最吸引眼球的娱乐故事。
因此,街头巷尾流传出不同的版本。
有的说是池式两对母子为了家产的争斗,池樊川一直神隐就是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
有的说这是安澜娅对池樊川的报复,谁都不知道当初他们分手的原因,可之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光是听到彼此的名字都会露出膈应的表情。
也有稍微靠谱一点的,说是死去的池式长子的安排,他不想自己的东西留给继母和继弟——最接近真相的一个反而成为最少人相信的说法,大多数人认为池淮左没办法预料到自己死后的事。
出于安全考虑,整个寒假池竹西都没怎么踏出过家门,财产的事情全权交给了王邱,安澜娅在事情结束后一言不发飞去了国外,而容岐忙着帮忙协商田笑的事。
因为清洁员的事陷入僵局,池竹西这段时间一直在帮池淮左梳理日记本那头的事情。
他看着日记本上的记录。
池淮左:「我调取了那晚网约车公司的录音,没有发现问题。司机在上车后提醒乘客高架被封,必须绕路,然后他絮絮叨叨抱怨天气,还问你是否需要返程服务,你拒绝了。」
池竹西:「和我这边没有太大出入。」
池淮左:「和我电话期间,你的声音本身就不连贯,录音没有听清你在说什么,电话挂断后不久就发生了车祸,在此之间有一些动静,但高集判断是正常噪音。」
池竹西:「如果录音无法说明问题,你的调查方向就断了。」
池淮左:「我委托夏实调查了你的生平。」
池竹西:「你可以直接问我。」
池淮左:「不一样,她可以直接筛选出可疑的内容,或者我现在问你,你想告诉我什么?」
池竹西答不出来。
池淮左:「你说不出来那就让我来说。」
「你在小学的时候被高年级霸凌,在山上遭遇意外,你侥幸没有出事,而霸凌你的人被山上的野兽咬烂了半张脸。安澜娅没有追责,只是让你转学,在那之后给你介绍了心理医生容岐,他的到来并没有使你的病情好转。而现在你决定在高中毕业后出国留学,是这样么?」
「池竹西,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告诉我,你是觉得我不配知道这些,还是觉得把这些事藏着掖着就能让我的心里好受些?」
池竹西:「因为这些对我来说并不算可疑。」
池淮左:「你说没什么可疑的,好,那我问你。」
「山上的野兽为什么那么精准扑向霸凌你的人?还是领头人?」
「安澜娅为什么会认识容岐那个等级的心理医生,你知道他以前接手的都是什么人吗?他为什么会愿意为了你留在常青市?又为什么完全没疏导你的心理,而是一直积压着问题不解决?」
「安澜娅为什么那么放心容岐,甚至让他做你的法定代理人?」
「你出国的事情是谁提的?如果留在常青市会让你痛苦,你又不参加高考,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高中毕业才走?」
「你知道夏实是怎么评价的吗?」
「池竹西就像一直被什么控制着往既定的方向在走,谁也不知道明里暗里盯着你的人是谁,但一定有一个人。保护也好,破坏也好,一定有那样一个人。」
池竹西:「你怀疑容岐?」
池淮左:「我也调查了他,他的故事太干净了,清白得不像个人。」
池竹西:「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
池淮左:「瞧,你到现在还想为他说话,这不算可疑吗?你说你在廖小娟那边意外见到了容岐,我根本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能那么好出现在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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