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袁怀民的案子里,他遭到袭击,下手的人又疑似被野兽咬伤,他得以逃脱,继续声称自己听到了狗叫。
“前两次高副都不在现场,这次高副也在,看见了人影,并没听到动静。池竹西先他一步追了出去,最后在湖边停下了。”
预审:“所以呢?”
徒弟咽了咽口水:“他一停,高副也停下了,没人去追那个黑影……万一池竹西和那人就是一伙的呢。”
预审不说话。
“不然哪来的神经病十几年了一直跟着他,还没被发现过,每次出什么事就出现,事情一结束就神隐。如果不是高副这次的确见到了那个身影,我甚至觉得根本没什么其他人,都是他自己干的。那什么来着……精神分裂!”
“你,”预审又喝了口茶,在徒弟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电影看多了吧?”
徒弟:“……”
“少看点电影,一定要看的话去看点纪录片。”预审说,“现在年轻人啊,不讲证据,怎么惊险刺激怎么想。我说老高不该给他看是因为看了也没用,那么多未经筛选的记录只会混淆池竹西的记忆,就算脑子里有点东西也得被带跑偏。”
预审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停下了。
因为池竹西突然坐直了,将面前的记录推回到高集面前。
他指着单子最后一行,冷白的脸上带着惊疑:“这个车牌号怎么被划掉了?”
高集看了眼:“是那辆送值班人员上班的黑车,因为没上山,但是摄像头扫到了,就记了上去。”
池竹西又将单子翻到五天前:“它在五天前也上了山,然后下山。”
高集有些惊讶池竹西只是扫了一眼就能从数十页里翻到这几条,他前倾,思索着开口:“间隔时间不长,如果是黑车的话,有可能是送人上去——我会去查。”
当他再抬起头,却只见池竹西煞白的脸,少年的手紧紧扣着桌面,视线在单子上凝固了。
“车主要价150,即使是宰客,溢价也不会太高。而且值班的人迟到了半小时,证明路程是不近的,愿意跑这么远的车很少,半个月内跑两次的几率非常低。”
池竹西觉得自己很混乱,脑子却运行得异常灵敏,几个月前的回忆如电影重放那样出现在眼前。
在那个作为一切起点的暴雨夜,在寒风和满怀期待的路途中一波三折的心态,一丝不落的被他回想了起来。
“常A865993,我记得这个车牌。”他低低说,“池淮左死的那天,就是这辆车送我去了池氏集团。”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们没联系得上车主,只是拿到了网约车公司的语音记录,后来因为结案不了了之……这是偶然么?”
预审室外一片安静,直到有人厉声吼道:“调出池淮左自杀案件的卷宗!调口供!让交警协管治安大队协助,排查监控,我要看到常A865993全部行踪轨迹!立刻!”
高集也立刻起身,验证去了。
一片混乱中,池竹西缓缓垂下头。他把脸埋在掌心,手指按住眉骨,后颈颈椎的棘突将白皙的皮肤顶出脆弱的形状。
隐隐抓住什么的兴奋让他浑身战栗。
【他为什么杀江老三?】
“江老三或许是余陶那件事的目击证人,在老教授的事情后他暴露了,怕被查到,所以灭口。”
【他拿走了你的围脖,却留在了湖边,这样做没有意义。】
“除非是不小心丢下的。”
【所以他一定是很慌乱,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会被你发现,他不知道你今天要上山。可五天前他就杀了江老三,尸体也处理好,再次出现在案发现场是想做什么?】
“不,他知道我要上山,所以才再去检查,只不过没料到我会立刻上山,还是和高集一起。”
【知道你要上山的除了高集,就只有容岐。】
“不是容岐,他从昨晚开始就在医院,并且对动物毛发过敏。”
【所以有一个人,一直在你身边,对你的一切都很熟悉,不是容岐,却没和容岐一起出现过。】
“……”
【你不觉得这个描述听起来有些耳熟吗?】
还在实习的小徒弟民警一直盯着池竹西并从耳麦里听着他喃喃自语,那些低低的话通过电流的传递更加鬼魅了,配上池竹西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显得无比诡异。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看向预审,只见预审也在凝神观察着房间里的少年,不一会儿侧头吩咐:“再去给他的法定代理人打电话。”
徒弟:“啊?”
预审瞪他:“啊什么啊,想被投诉吗?顺便把心理疏导员也喊来。”
徒弟慌不迭跑去喊人了,刚一出门,一个传话的民警进来:“池竹西家里人来了,说要见他!”
“家里人?”预审过了一遍脑子,挑眉,“池樊川?”
“不是,是蔡闫,他的继母!”
第33章
蔡闫看起来没有之前那样光鲜。
她还是漂亮得让人动容,只是眉间的愁郁几乎冲淡了相貌带来的温婉,只是远远看见她,池竹西就感觉到她的精神很不好。
在腾出来的会议室,蔡闫碰着纸杯装着的热茶,见到进门的池竹西和民警立刻起身。
“你还好吗,小池?出什么事了?”
池竹西在两米左右就停了下来,一直不应声。民警见状有些尴尬地打起圆场:“配合调查呢,没什么大事。”
“没事就好,你爸爸忙着工作,你妈妈又在国外,我只能跑一趟,我知道你也不想看见我……”她声音越来越小,接着苦笑一声,看向民警,“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能解决的我就帮着解决了,我们家……有些复杂。”
民警自然是大致知道池竹西家里的情况,心道这豪门继母还真不一样,十几年没联系也能跟对亲儿子一样“慈爱”,怪讽刺的。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高集那边忙得焦头烂额,他也没打算在这里耗下去。
“你们先聊着吧,就是池竹西暂时还不能走,聊得差不多了喊人就行。”说完民警就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池竹西才慢吞吞走到桌前坐下。
他其实是不想来见蔡闫的,有这功夫不如去高集那边了解情况,之前的思路就差临门一脚,突然被打断后怎么也续不上。
还是蔡闫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不用这么戒备我。”她离池竹西隔着一个位置坐下,幽幽道,“池樊川接到电话后什么也不管,我怕你有什么事才来的。”
池竹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态度的转变,尤其是在提池樊川名字的时候。
很生硬,甚至带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怨恨。
“你和安女士不是都知道吗,池樊川家暴的事。”蔡闫声音柔柔的,“是,他一直家暴,不止对池淮左,家里唯一免遭毒手的只有我那个傻儿子。”
池竹西看见了高领毛衣也险些没能挡住的淤青。
他别过眼:“您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知道你在查些什么,是你哥哥的死吧。”蔡闫的声音更轻了,“池淮左的死让我心惊胆颤很久,我不知道池樊川是怎么想的,他的脾气一直阴晴不定,没人敢提,我也不敢。”
这种兜圈子的对话让池竹西很不适,他很难站在别人立场去审视整件事,尤其是蔡闫。
不管怎么看,她都是受益的一方。
于是池竹西也直说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即使没有拿到池淮左那6%的股份,你的儿子得到的也比之前更多。”
“我不能否认这件事,可这没什么高兴的,我会把池源教成那副天真的样子,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大作为。虽然你哥哥在家跟我和池源都不怎么来往,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都很……怕他。”
蔡闫迟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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