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子七不禁想道:这明先雪怕真的是要成仙了。
转眼,一行人便来到了莲华殿前。
但见莲华殿内,陈设一切如故,恍如往昔,未曾有半分改变。
但也没由得狐子七站在那里多观察,就被师哥带着去学习规矩以及熟悉事务了。
祭侍日常的工作倒也简单,不过是为神像前鲜花清水等一应供奉以及一些洒扫的事务,旁的也没有了。
狐子七按捺不住好奇,问道:“这莲华殿上的宫室可需要洒扫?”
师哥讳莫如深:“莲华殿顶层的灵氛阁是圣上与皇后的住所,你万万不可踏足,更别瞎打听。”
狐子七连忙应承,没有继续问了。
狐子七一脸老实地在神像前折纸,手艺熟练,纸张在他手中翻飞,渐渐变成一朵朵精美的纸花。
然而,他的心思并不完全在这项工作上,忍不住抬头看向那通往灵氛阁的木梯。
那木梯笔直而坚固,仿佛一棵参天大树,直通云霄。每一级梯板都经过精心打磨,光滑结实,扶手镂雕着仙鹤祥云,华美至极。
他莫名想象着这十年间,明先雪是如何日复一日地孤身一人从这楼梯上去,又从这楼梯走下来。
十年过去了,明先雪从年未弱冠,已到将近而立,容貌身形,想必也已经大为不同了吧?
也不知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他大概不会像尾曦预判的那样妻妾成群?
或他还是像九尾说的那样,专心修行,孤身一人,偶尔想起自己,也不过是闲时看看月光罢了。
狐子七越想,心越乱,手中折纸倒是越发纯熟了。
心中的纷乱情绪仿佛被手中的纸张所吸附,一朵朵洁白无瑕的纸花在他指尖轻轻绽放,如同冬日里飘落的雪花,悄然落入竹篓之中。
不消多久,竹篓就被纸花填满,狐子七停下手中活计,把竹篓拿起来,抬到后头给师哥交差。
师哥看着狐子七迅速叠好的纸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么快就叠好了?”
他仔细端详,只见每一朵都十分精美整齐,可见狐子七的灵巧手艺。
师哥不禁赞叹道:“不仅叠得快,还叠得这么好,小八,你以前是不是干手艺活的?”
狐子七还谨记着自己的孤儿人设,便说:“我从前在地主家里什么活都干。”
说着,狐子七又开始大谈自己死爹死娘卖身葬全家惨遭地主剥削的悲惨故事,听得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师哥一愣一愣的,差点掉下眼泪。
狐子七张嘴什么胡话都能说,见师哥心软,趁胜追击,拉着师哥坐下,一边给师哥倒茶递点心,一边狂拍马屁,把师哥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言辞之恳切,令人难以招架。
果不其然,不过一盏茶功夫,师哥的心扉就被他打开了。
师哥对“小八”这个新来的小伙子十分看好,一见如故,话匣子也打开起来。
狐子七便趁势问起来:“这灵氛阁是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圣上难道也不需要个端茶倒水的?”
师哥此时对他十分亲切,自然闲聊起来:“圣上崇尚简朴,清净修行,不叫人伺候。”
狐子七一怔:“从来都不叫人伺候吗?”
师哥蹙眉,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从前倒是有一位宝书大人伺候的。只不过,十年前,宝书大人就被赐金返乡,如今不再在圣驾左右了。”
“宝书大人?”狐子七听得宝书居然已经离开了,心里越发感慨。
但他却佯装不知此人,眨着眼睛问道:“宝书大人是内侍吗?”
“自然不是!”师哥摇头道,“他虽然在内宫侍奉,但不是什么内侍。说起来,自从圣上登基之后,宫里也没有再有在招内侍了。圣上仁厚,认为阉割男子有违天和,所以不再新增内侍。不仅如此,圣上还赐金放了一批宫人返乡。”
狐子七听后若有所思,随即又好奇地问道:“那这样一来,宫里伺候的人手可还够用?”
师哥回答:“自然是够的,陛下静修养德,又不纳妃妾,后宫悬空。他平常有又不宴饮作乐的,自然不需要那么多伺候的。”
狐子七心下微沉:倒是和九尾猜测的对上了。
明先雪并没有后宫三千,而是一个人默默修行。
连宝书也不在,明先雪真正成孤家寡人了。
齐厌梳已不是国师了,自然也不在莲华殿居住。
他把狐子七带到莲华殿,交接了手续之后,就离开了皇宫,回他的府邸居住。
狐子七作为祭侍,倒是留在了莲华殿。
掌灯时分,狐子七跟在师哥身后,穿行在莲华殿的神像间,开始了每晚的例行仪式——点亮神像前的莲花灯。
随着一盏盏莲花灯的亮起,整个莲华殿被柔和的光线笼罩,神像们的面容在温暖的烛光中庄严神秘。
最后一盏莲花灯被点亮后,狐子七灭掉火折子,目光飘向莲华殿大门,但见外头暮色一片沉沉。
狐子七好像隐约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接近,却又如同幻觉。
师哥见他盯着门口出神,便问:“你在发什么呆?”
狐子七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不知圣驾什么时候回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师哥蹙眉。
狐子七忙道:“我、我是怕自己规矩学不好,在圣驾面前失仪……”
师哥闻言倒是笑了笑,说道:“圣上励精图治,常常在书房议政到深夜,有时候午夜也未必回来了。几乎是深夜之后,圣上才会回来。天未亮,圣上又上朝去了,你别紧张,大抵是碰不上的。”
狐子七愣了愣,却问道:“如果是这样,大约是一直都见不上陛下吗?”
师哥答道:“那倒未必,轮到你值夜的时候,自然可能碰见。但你记得规矩,可不能有好奇之心,更别随便直视天颜!”
狐子七忙道:“自然是不敢的。”
眼看着气氛有些僵硬,狐子七便随口闲话,只说:“圣上真是励精图治,如此勤政,令人钦佩。”
提到这位勤政爱民的君主,师哥也是一脸仰慕,又说道:“你是新人,还不知道呢,前几年圣上才叫宵衣旰食夙兴夜寐。近年太子监国,也算为圣上分忧许多。”
狐子七听到“太子”二字,心下一阵莫名不乐,问道:“太子……圣上不是没有嫔妃吗,怎么有太子?”
“这个你都不知道吗?”师哥眼神古怪地看着狐子七,“太子是从陛下从宗室子弟中选贤选出来的。”
“哦……是这样啊。”狐子七不知怎么的,心头又松了松。
祭侍的卧房隐匿于神堂深邃的后侧小屋内。
夜幕降临,狐子七静静地躺在狭窄的小床上,温暖的被子紧紧包裹着他,然而他的双眼却凝视着床顶,毫无睡意。
他从来都是好眠的,一沾枕头就是睡着了,今日却不知怎么了,时时未能入睡。
他的心,他的魂,如门外两盏莲灯,就算叫风吹得摇曳不定,也固执地坚守着,如同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他的耳朵灵敏,听得更漏一滴,又一滴的,单调规律。
还有风声,卷动着门帘,像一首歌。
他闭了闭眼睛,不知是今夜第几次强迫自己入梦。
然而,每当他即将陷入沉睡时,总会被某种莫名的期待所唤醒。
忽而,自有一阵脚步声隔门掠过,掠过寂静的佛堂,迈向古老的木梯,往楼顶拾级而上。
狐子七抿了抿唇。
他认得这脚步声。
晚风一样的轻柔,磐石一样的坚定。
是他。
肯定是他。
只能是他啊。
狐子七竖起耳朵,像是躲在草丛里的狐狸,聆听野狼走过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逐渐靠近,他能感受到每一步所带来的震动,这种震动透过门扉、穿过佛堂,在他的心头敲打着鼓点。
他的心跳得极为急切又用力,每一次心跳都重重地敲击着他的胸膛,仿佛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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