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西北军几年前被拆分,镇国将军府被夺了兵权,振国将军好歹全家得以保全,可西北的情形是一年糟过一年。
他们镖局如今就做西北的生意,为了这条商路,他们不知撒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喂饱了多少西北将领,这才能卖些便宜实惠的衣食给西北军,只是哪怕如此真分到士兵手中的东西又能有多少?
郑犇冷眼看着,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糟,皇城中的人却沉迷争权夺势,哪怕这些年郑犇已经沉稳许多,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狸奴发现郑哥情绪不对,笑道:“师弟,这种事不能着急的,你看找些说书先生写点话本怎么样,就写咱们一路做生意发生的趣事,还有咱们卖得各种货物,应当能很快传开。”
“这个法子好,早先咱们怎么没想到啊。”郑香桃已经在吃第六颗荔枝干了,她脸颊鼓鼓,提议道,“还能稍稍把老哥神话一点点,大家都喜欢听这种故事,不过要注意度,让人发现咱们的心思就不好了。”
其实三人都能感觉到,他们现在的一步步不像是在壮大镖局那么简单,但三人还是默契地决定继续干下去!
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金在宗居崇面前滚了滚,像是一个圆滚滚的小人在宗居崇眼前招手:“宿主,你不提点意见啊?”
“他们说的都很好。”宗居崇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矜持而骄傲地说,“我教得还不错。”
小金:“……”
等几人商量完正事,宗居崇留下了狸奴。
狸奴伸了个懒腰:“爹,有什么事啊,我得去找说书先生了。”
他总觉得现在爹的表情有些严肃,他直觉爹要说的话,他不想听。
宗居崇随意道:“我这次过来也算故地重游,你也是如此,你还记得吗?”
这里已经离着苍饶郡不算太远了。
狸奴一愣,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思考片刻重重点了点头:“隐隐记得。”
他天生聪慧,小时候的事虽说记不清,但还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
“不过啊,爹,这些事都过去了,我现在要去找说书先生了。”狸奴抢在宗居崇再要说话之前赶紧开口,“爹,我先走了啊!”
“你别着急,我就是想说,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宗居崇无奈摇头,他这稍稍一试探,狸奴的反应就这么大,既然狸奴不想听,那他就不说。
狸奴放在门上的手一顿,他转身对着宗居崇灿然一笑:“嗯,爹,我先去找说书先生了,晚上咱们一块吃饭,这边的手擀面很好吃,我回来做给你吃。”
“好。”宗居崇心头一暖。
狸奴这才精神满满地打开门,投入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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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
局促简陋的马车里,耿菁雅用帕子轻轻擦着眼角的泪,她身上的衣裙已经换成了细棉布,头发只用两根银簪子挽起,满是哀怨地询问:“老爷,虽说家中没了皇商的名头,可也不至于要远走他乡。”
走就算了,庄子、铺面和宅子都便宜卖了出去,要不是在外需要人手,奴仆都要卖了!
这马车如此破旧,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耿菁雅思及此又忍不住落起泪来。
“以往是我们还有皇商的名头,旁人到底敬咱们三分,现在咱们没了这个名头,留在郡城早晚得被吃干抹净!”程彰本是个俊逸的中年人,短短时间内的忙碌焦虑让他生出了白发,人瞧着也苍老了许多。
如今他也懒得应付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耿菁雅。
“端儿去哪儿?”耿菁雅再次问道,这个问题她每日都要问上好几遍。
能当皇帝的大儿子可是她的救命稻草!
“端儿有事要做,旁的你不要问!”程彰不耐烦地呵斥!
程彰是不赞同端儿南下的,可谁知他竟然舍弃妻女带着几个健壮的仆从离开了!
他越来越怀疑,刘奶娘那一场梦是不是只是一场梦,端儿如此脾气真能登上帝位吗?
只是他不敢想也不能想,若是否定此事,那他这些年算什么?!
“都怪那个奶娘和野孩子。”耿菁雅能听出程彰的不耐,她只能找个旁的发泄的地方。
刘奶娘此时正艰难地追赶着队伍,生怕自己被落下,如今世道乱,她要是被丢下可没有活路,她养尊处优多年,许久没有活动,连日赶路,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其他仆从嫌弃,她哪里受得住?
原本程旭端是想要杀了她的,可不知怎的最后只是给她灌了哑药,刚开始刘奶娘还庆幸,现在才知道,程旭端那阴损的家伙是想要她生不如死啊!
恐怕就是他太狠毒,命数才有了改变,干她什么事?
只是这些话,她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挤出个笑,想要靠近老夫人的马车。
她自觉跟老夫人相处多年,总有几分情分。
可还没走进,小厮就恶狠狠地将她踹开,她趴在地上艰难地抬头,程旭岭从她眼前走过,她伸手想要求救。
程旭岭像是没看到她似的,快步逃开,他也怕被丢下,恨不得离着这妇人越远越好,只盼着爹娘祖母能念在以往的情分,继续让他当他的小少爷。
老夫人拉起窗帘,冷冷对着外头的程旭岭劝了一句:“你有手有脚,帮着仆从干些活,总有口饭吃。少往耿氏和老爷面前凑。”
程旭岭低垂下头,掩盖住目光中的恨意,他哪里能当奴仆?!
老夫人杨氏见此甩下窗帘,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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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旭端带着几个健壮的小厮,骑着高头大马一路疾驰向荫邱县。
他眼中满是血丝,他倒是要看看,这大名鼎鼎的广阳镖局的总镖头郑犇,是否也知晓了未来,不然他怎么可能早早干出一番事业,而自己却落到如今地步!
在父亲的提醒下,程旭端这才重新开始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原本他还不确定,可近日广阳镖局的名声是越来越大,连带着便是镖局的总镖头郑犇的名声也传到了他耳中。
郑犇!
他不该在几年后才起兵吗?
而且他分明是该死在流矢上的命!
他原是想要将郑犇想要谋反的事禀告到朝廷,可杜家一味打压他们,他去找官员,旁人都以为他是想要求情,只将他拒之门外,他写了信,最终也石沉大海。
他终于知晓,以他现在的身份就是说郑犇想要谋反,没凭没据别人也不会信。
因而他才要亲自赶来,找出证据!
王山胜硬着头皮骑马赶到大公子身边劝道:“大公子,连夜赶路,马儿受不住,咱们先歇一歇吧。”
王山胜虽然还算健壮,可他年纪大了,身子有些撑不住。
他在心中叹气,自己到底不是几年前了,当年他从那破庄子上一路赶到程家,遮掩小少爷失踪的事,也是连夜赶路,可那时他却不觉劳累。
“不行!”程旭端一甩鞭子抽在王山胜脸上,他还想要骂几句出出气,但却听到了口哨声。
嘹亮的口哨声沿着山路回荡,一群人从路边绵延的树林中冲出来。
他们衣衫褴褛,或是拿着缺口的长刀和镰刀,或是带着长竹竿,活像是一群瘦弱的野狼。
“冲啊!”
众人一拥而上,程旭端眼中满是惊恐,他想要跑,马儿却被山匪早早布置的绳子绊倒,他重重摔在地上,一把满是口子的刀在他眼前划过,他不敢置信,难道自己就要丧命在此了?
他拼尽全力一个打滚,刀砍在了他的背上,顿时他发现自己似乎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
程旭端的脸贴在地面上,一支箭刷地飞来,射中他背后的盗匪,盗匪的身体软倒,砸到程旭端身上。
他闷哼一声意识逐渐模糊。
“快!快跑!”
“该死的,这群镖师不好好押镖,管我们作甚?!”
“别说了,快点跑!”
……
郑犇等人刚刚又选中了一个县城,让自己人当上了此处的县令,如今正在做清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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