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一愣。
他本来已经准备说他不是爹的亲生子,但没想到爹会抢在他前面开口!
他茫然地看向宗居崇,宗居崇像是他小的时候那样,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狸奴鼻头一酸,仰头对宗居崇笑得灿烂。
郑犇和郑香桃见状只以为两人想起了不好的回忆,郑香桃疑惑道:“程家?哪个程家?”
郑犇灵光一闪:“是不是咱们今天遇到的那队人?我想起来了,领头的那个主人家名字就叫程旭端!”
“对,确实是他们。”宗居崇收回手,继续说道,“我找到狸奴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不会说话了,庄子上的人见他瘦弱好欺负,并不好好待他。尤其是王山胜和程旭端,这两人对狸奴很不好,今日真是巧了,竟是能在这里遇到他们。”
话虽然如此说,宗居崇却觉得,今日相遇,应该不是巧合。看程旭端濒死时的反应,他恐怕是注意到了郑犇的异常,这次过来是冲着郑犇过来的,可他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年月,能够在外乡连夜赶路的队伍哪个不是有自保之力的?
狸奴静静听着爹向郑哥和小妹解释,没有说话,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静静看着爹同人来往,安静又满足。
“啊?那队人呢?哥!”郑香桃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扭头问郑犇。
郑犇虽然也生气,但闷闷地说:“埋土里了。”
郑香桃心不甘情不愿地嘀咕:“这……便宜他们了!”
“我们还安葬了他们。”郑犇想想更气了,他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主。
郑香桃皱着眉说:“你们怎么回事啊?”
“一开始不是不知道吗?”郑犇解释。
郑香桃:“师父表情不对你没发现吗?”
“我没多想啊,而且师父一直没啥表情。”郑犇弱弱的反驳。
宗居崇:“???”
小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金球乐得在宗居崇面前四处翻滚。
狸奴的心情原本就好了起来,现在看到郑哥和小妹的反应,他心头最后一点点阴霾也消失了。
管他呢,反正他不在乎!
“好了,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不想了,你们别为这种小事吵架。”狸奴劝了两句然后赶紧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咱们西北的商路被胡人打劫了,之后是要换条路线还是暂且放弃西北的线?”
“不能放弃,胡人最是欺软怕硬,只敢快速劫掠,这次我看主要是试探,我们镖局的镖师只损失了两人,若是直接换路线,他们就会以为我们软弱可欺,到时候就真的要放弃西北的商路了。”郑犇下意识地顺着狸奴的话说下去。
“哥说得对,除了跟西北军做生意亏本外,西北线上其他的生意挣的银钱很多。”郑香桃表示赞同。
西北的宝石、羊羔等等货物,还是十分好卖的,即使他们自己不贩卖货物,单单是帮商户押镖就能收取十分多的银钱。
狸奴见两人说起正事,悄悄松了口气,他自然而然地投入了工作中,将遇到‘熟人’这点小事放到了脑后。
等谈完,送走郑犇和郑香桃两人,宗居崇出声叫住狸奴。
“狸奴,要不要跟我打个赌?”宗居崇笑得有些像是狐狸,瞧着有几分促狭。
狸奴:“???”
狸奴:“打赌?”
宗居崇点头。
一炷香后,宗居崇和狸奴的房间灯光熄灭。
又过去半个时辰,郑香桃的房间轻轻被从内推开,郑香桃蹑手蹑脚地从房间中走出。
郑犇同样悄悄往外走,手上还拿着两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锄头!
兄妹两人在郑香桃门口汇合,郑犇无声地打了个手势,郑香桃郑重地点点头。
只是两人还没走几步,就在黑夜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么晚了,干嘛去啊?”狸奴翘着脚坐在一条板凳上,手边还抱着两大包香蕉干,他抓起一块香蕉干丢进嘴里,他仰起头对着楼上喊,“爹,我输了!”
宗居崇打开窗难得有几分得意道:“我就知道会如此,你俩拿着锄头,是想要半夜挖坟?”
鬼鬼祟祟还带着锄头的郑犇和郑香桃:“!!!”
俩人慌忙把锄头往身后藏。
只可惜根本藏不住。
宗居崇轻声一笑。
小金:“……”
小金:“宿主你真是恶趣味。”
狸奴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我说师弟师妹,挖坟就不必了,大不了我们不通知他们亲人他们的消息就是了。”
爹说要跟他打这个赌的时候,他还觉得爹肯定要输了。
郑哥和小妹才不是这么极端的人。
现在他才知道,郑哥和小妹平日或许是十分平和良善的人,但那是对他而言,不是对旁人!
狸奴可不想要郑哥和小妹因为这点事沾上因果,哪怕狸奴并不信鬼神。
“睡觉睡觉,都去睡觉。”狸奴一个翻身从板凳上站起来,把香蕉干往郑犇和郑香桃怀里一塞推着他们往回走。
郑犇和郑香桃被抓了个正着,只能无奈被推了回去。
狸奴叉着腰无奈抬头:“爹,我现在欠你五百张字。”
这些年爹不再监督他读书,但练字还是要练的,主要是磨一磨性子,不过这些日太忙,他一直欠着,今天这赌一打,他欠的更多了!!!
宗居崇伸手合上窗户说道:“我给你记着,早些睡吧。”
狸奴挠挠头,叹了口气,唉,五百张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啊。
******
杜鸿庚大步流星气冲冲地闯进寝宫。
杜太后屏退想要阻拦他的宫人,叹气道:“这都入夜了,我不是同你说了,最近行事要谨慎些,不要如此莽撞。”
她贵为太后,没有称呼自己为哀家,还亲手给杜鸿庚倒了一杯茶水,任谁看来都是极其宠爱这个同胞弟弟。
“姐,你不知道那些老家伙实在太过分了些,不论我做什么他们都要参一本,什么纵容仆从,什么奢靡,说得好像他们多清廉似的!”杜鸿庚接过茶水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苦涩古怪的茶水味道让他本就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放下茶杯浑不在意地说:“姐,你该换种茶了,这种太苦。”
“苦却醒神,不说这些,周丞相他们毕竟是先帝留下的老臣,你要多多礼让。”杜太后温声劝道。
“姐,你还是太心软了些。”杜鸿康无奈叹气。
杜太后垂下眼眸,似乎想要遮掩住目光中的忧郁。
“陛下如今还小,自然要多多依仗朝中臣子。”
“姐,你也别太担忧,你还有我呢,我定然不会让那些老家伙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他抓住杜太后的手坚定地说道。
姐弟两人好一番相互宽慰,杜鸿庚这才在宫门落钥前离开。
贴身嬷嬷服侍杜太后起身,她没忍住说道:“国舅爷不知为何越来越急躁了。”
杜太后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茶水,脸上却是笑着的:“应当是几位大人太过严苛了。”
只盼这茶水中的药粉真能让他越来越急躁,这样她才好浑水摸鱼!
嬷嬷见太后不想多说,便也没有再提醒,她只是心中叹气,娘娘没有臂膀,唯一可信的弟弟还是个有勇无谋的,只能盼着陛下早些长大为娘娘做主了。
这年冬天格外寒冷,刚入冬就下了两场大雪,虽说瑞雪兆丰年,可雪太大就成了灾。
广阳镖局大部分生意都暂停了,但镖师和镖局中的其他长工可没闲着,修缮房屋,行善施粥,每日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镖局中的大夫还开了几次义诊,宗居崇也得到了大量实践他医术的机会。
只是这样做,好名声倒是出去了,银钱也是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了。
哪怕他们很是节省,用的米是广阳县中偷偷存的陈米,修缮屋子安顿流民靠的是镖局的人,药材也多是广阳县中收的,可到底是赔本买卖,郑犇想着趁着年节还是要走几趟镖,多少将账目平一平。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