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师弟一战成名(11)
宴白流敲着桌子的手一顿,无奈地收了手回来。
如今他换回了剑阁弟子服,一身清爽的蓝色,在他身上倒也不显得突兀。只是寒昭看他穿红衣看得久了,始终觉得不如红色好看。
“宴师侄此次回归,就暂且不要轻易动身了。”师存道拿茶盖刮了刮茶叶,沉声道,“我与长老们商议,决定自后日起,遣派剑音两阁弟子下山行义。”
宴白流一顿,“那我也去?”
寒昭也抬眼去看。
师存道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你、寒昭、凌霜和秦西沉,至少留下两人镇守。至于究竟留下谁,还待商议。至于剩下的两阁弟子……以防万一,我们也只会挑选百余人出来。”
他口中的凌霜为剑阁二长老的首徒,秦西沉为音阁阁主唯一的弟子,前者是使剑好手,后者弹得一手好琴,皆是天赋异禀之辈,不可小觑。
宴白流瞥了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的两人,没有异议,道:“山下是出了什么事吗?很严重?”
师存道看向他:“你下山三月余,难道没有分毫觉察吗?”
宴白流:“您是说……”
“鬼期前人间大乱,妖魔鬼怪莫名横行,定有蹊跷。”师存道说,“也许此为一次有预谋有组织的行动,也许此是他们进攻的前兆。”
寒昭闻言一顿,不自觉抬头就往窗外看去。木窗之外正巧对着烈焰战旗的祭坛,却只能看见一柄乌黑的旗杆。
此时,听得轻轻的咔哒一声,他回头去看,只见徐鹤潜把茶杯缓缓放下,两手收在膝上,温声问道:“不知掌门可有师父的消息?”
师存道眉头紧锁,抬手按了按眉心:“上次他与我传讯时,说他还在幽州。按他的性子,恐怕要到淮州还需不少时间。”
议事堂陷入一片沉寂。
“说到这个,不是说有个谁谁亲戚家的小孩被他救了么,这不?他又要收徒了。”一道男声插.入,悠悠道:“厉阁主向来是凭实力说话,这回倒是走了个后门,例了回外啊。”
见寒昭三人齐齐望向他,凌霜讽刺地勾了勾唇,道:“寒大师兄,得知这消息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他唯一的例外呢。”
在坐的所有人目光都向他投去,宴白流撇了撇嘴,嘁的一声,朗声道:“凌霜,我都不知我们自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外家管了?”
徐鹤潜低低叹了一声,无奈道:“师弟。”
宴白流:“……我知道了。”
凌霜一只手撑着脸,慵懒道:“什么自家外家,何必分得那么清呢?既然是同宗弟子,亲如兄弟,关心一下又何妨?”
宴白流不屑道:“那你就别阴阳怪气的,什么德行。”
凌霜敛眸一笑道:“哟,那还不好意思,我就真这幅德行了!怎么,不舒服?和寒大师兄告我去啊。”
宴白流看了一眼隔着徐鹤潜坐如钟的寒昭,又扭头回来骂了他一句:“有病!”
寒昭依旧沉静地坐着,摆好了一副不为所动的架势。师存道警示地瞪了宴白流一眼,又扭头沉声道:“凌霜。”
凌霜眼尾一翘,施施然道,“弟子在。”
他生就一对狐狸眼,眼眸呈深褐色,流转之间极尽灵动狡黠。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本来算是端正的面相,却因着那双狐狸眼多了几分邪气,倒显得有些莫测。
“修仙求道,不以物使,不为物役。”师存道说,“凌霜,现在不是你该说话的时候。”
“现在不是我该说话的时候?”凌霜轻笑一声,拔高了音量道,“那什么时候是?我倒想知道!是我全家被寒昭杀尽的时候吗?”
“凌霜!”
“凌霜,慎言。”
凌霜嗤笑一声,偏过头去。
寒昭雕像一般坐着。
换作小巫山之行以前的寒昭,想必对他说的话只会一知半解。但既然从幻境中拿回了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那么稍微想想,也差不多能猜到凌霜一直以来对他不假辞色的原因了。
气氛凝滞。过了一会儿,寒昭忽然缓声道:“春华宴,还会如期举行?”
春华宴即春华弟子宴,立春之日开宴。此宴实为大比,最初的设立是为了鼓励仙门和世家派遣实力达标、年岁相近的弟子以武会友。不过若干年下来,如今已变成各门派攀比的媒介。
寒昭当年携忘川剑随厉曜赴春华宴,一举拔得头筹,名声初显。而今年,应该是他们小师弟林星来选剑、获参宴资格的时候。
“是。”师存道说,“按照现在的局势看,还没有紧迫到那种地步,只是仍需多加小心罢了。”
寒昭闻言,微微颔首。
把必要的事商讨完毕后,寒昭几人就出了议事堂。
寒昭他们走在前,秦西沉和凌霜走在后。秦西沉倒是还想要和寒昭说两句话,奈何身边的凌霜一直摆着张臭脸,几度欲言又止后,却也不敢多言语。
“你要和他说话你就去啊,看我脸色作甚?”凌霜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斜睨他一眼,道,“也不知道一个杀人魔,哪里来这么大魅力。”
秦西沉道:“都说了是不可控的意外,你别老揪着那事不放……”
“我不揪着就没人揪着了!”凌霜瞥他一眼,故意拔高了声量,“我妹如花一样的年岁,难道就要白死了一遭了吗?”
“……”寒昭顿了脚,回身道:“谁?”
徐鹤潜正要开口,宴白流手臂一伸拦住他,道:“凌薇,凌霜的妹妹。”
凌霜轻呵一声,道:“正主记不得了,你倒记得。”
宴白流道:“冤有头债有主,人不是寒昭杀的,算什么正主?”
凌霜道:“仙家看因不看果。这里面谁是元凶,我自己清楚得很。”
寒昭皱了皱眉,心中困惑。
徐鹤潜向来了解他,自然也猜测到了他此时的想法,困扰得捏了捏眉心,上前一步道:“好了,凌师弟,此言暂歇。”
凌霜抱臂冷笑道:“我想说就说,你们想听就听,不想听走就是了。磨磨唧唧的。”
宴白流桃花眼一横,瞪他一眼,随后一把拉过寒昭,“还不走,愣着等人骂吗?”
寒昭回首看了一眼笑容缓缓敛下,面色阴沉的凌霜。
宴白流依旧拽着他,道:“我看你是在青玄宗待傻了吧,平时让你多走走你也不,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任性?”
寒昭:“……”
宴白流:“说话啊,你倒是理我一下?”
寒昭如他所愿,道:“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宴白流正愁怎么回答他,就听徐鹤潜轻咳了两声。
“这事,日后该说的时候,自然一字不落地告诉你。”
“现在不行?”寒昭问。
徐鹤潜默了一会儿,不自觉就抬手抚了抚眼,轻声道:“暂时……还不合适。”
︾
后日,宗主的传讯如期而至。遣寒昭、秦西沉兵分两路往东南方向去,剑音二阁则按照宗门给出的地图前去。
宴白流坐在板凳上感到异常无聊,两腿一翘,舒舒服服道:“得亏凌霜没去,否则可让你为难死了,是不是?”
寒昭道:“他去与否,不干我事。”
宴白流轻笑一声,道:“那倒不一定。你嘴笨,他嘴皮子利索,你得吃不少亏呢。”
寒昭道:“理亏,我让他。”
“你理亏什么呀?”宴白流手臂撑在桌子上,逮着他颊边的发丝拽了拽,“我告诉你,别老乱猜,几百年没动过脑子了,你脑子里还装得下那么多东西吗?”
寒昭眉眼一利,剜了他一眼。宴白流一激灵,立马松了手,道:“别气啊,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
“那我上次给你的酒,你喝完了吗?”
“没有。”
“你干嘛不喝,不合口味?”
“还没到想喝的时候。”
宴白流一愣,忽然笑了,道:“那也好。不过既然这样,我就希望你最好一辈子也赶不上借酒消愁那趟儿吧。”
寒昭轻声道:“借你吉言了。”
宗主令一下,寒昭也得下山了。他把东西准备齐全装进乾坤袋里,就两手空空地下了山。
秦西沉往东,他往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的核心梗源于我的梦,因此撞梗是不可能了,目前我只和基友讲过……
不会可怕的那种,放心看~
第14章 白喜事(二)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泥路上由远至近,在寂静的夜空中回响。马车行驶在石子遍地的路上,偶尔被绊一下,车上的沙袋与箱子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鞭子“啪”的一声抽下去,马歪着嘴喷一口气,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脚步渐渐加快。
“这趟赶完,下次打死老子也不赶夜活儿了!”
月光映出一张毛发浓密的脸,一个大汉咂了咂嘴,打了个哈欠。
“这不人家给的钱多吗。”马车上一道困倦的声音传出来“对了老大,我听说我们走的这条路,有八个坟头。”
“别瞎说,这是大路,谁会埋在这儿啊。”
“我可没瞎说。”那小年轻说,“听说好多都是生前有罪,所以死后埋在这里供万人践踏,以赎罪名积功德的。”
“你真信?”
“我觉得能信啊。”小年轻道,“不过呢,听说这里还埋了一个人,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人老大你肯定知道。”
“谁?”
“张家小儿子,张资成啊。”
“不是吧,你听谁叨叨的!张家里有钱,平时也没做啥缺德事儿,干嘛把自家娃埋这儿啊。”
小年轻嘻嘻一笑:“老大,这地方靠仙人的劫海近啊,灵气滋润着的嘛。”
那满面胡须的大汉道:“死人一个,要什么滋润?”
此时,大风忽而划过,震得树叶簌簌作响,林梢间乌鸦一类的鸟扑棱着翅膀腾飞而起,嘴里咕咕叫着。
夜黑风高,月色凉薄。
大汉拿手臂挡了挡风,好不容易等风歇了,他又“啪”的一下抽在马屁股上,道:“邪风,怪里怪气的。”
小年轻道:“都和你说小少爷埋在这地下,当然是不能乱说话了。”
大汉道:“我走南闯北多少年,还没怕过这些——来,你接着说。”
“用这灵力滋养着啊,小少爷可以暂时不会像我们平时见着的尸体那样生斑发臭。”小年轻道:“张家就俩儿子,大儿子不成器花天酒地,小儿子机灵是机灵,却是病痛缠身,他们是想着办法想让那小儿子‘活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