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师弟一战成名(40)
————
寒山寺。
寒昭道:“五渡既然能找到,旁人未必不可。”
知非:“——但偏偏,这么多年来无人寻得。”
寒昭抬首:“也许不靠什么方法, 只凭运气?”
知非轻叹, 缓缓摇头,清澈柔和的目光染上一层无奈。
寒昭自然也知道这可能太微小, 也沉默了下来。知非见他神情有些黯淡,便温声开口道:“师侄远道而来, 想必也累坏了。不如就在贫道此处稍事休息?”
寒昭点头:“也好。”
知非轻笑一声,扶案起身走到他面前,“来吧。”
寒昭往前迈了一步,回身看了一眼身后慢悠悠起身的宴白流,淡然平静的声音总有种让人说不出感觉的冷淡。“跟上。”
宴白流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哎!”而后一愣,摸着脑袋跟上他们。
知非看似不动声色,却悄然拨下了一粒佛珠,眼眸之下尽是警惕。
一行人渐行至寒林中。
雪花满天,满眼晃人的亮白,让人不敢细看。绿松青竹藏在皑皑白雪下,依旧鲜活如春。顺着他们的背影向前看,隐约可以在茂密的竹林之后窥见一栋建筑。
知非领着他们向前,平心走在最后。凡人之躯被寒冷的天气折磨,而使得耳廓指尖被冻的通红。然而他神情平静悠然,仿佛感觉不到这温度一般。他本专心致志走着脚下的路,忽而眼珠一转,瞥见宴白流看着他。一愣后,他笑笑道:“此处是寒山寺僧寮。寒山寺僧清修苦修,条件一般,还望不要嫌弃。”
宴白流也笑:“那怎么会呢。”
顷刻便抵达僧寮门口,知非的手刚挨上门环,忽而一顿,迅速回身,以右手为刃往后一送,左手依旧竖掌胸前。
浩大气浪转瞬旋开,尖啸声被放大数倍。遍地雪花扶摇而上,知非宽大的僧袍膨起飞舞,猎猎作响。
平心一愣,下意识抬头往知非攻击的方向看去。
一女子自空中粉衣蹁跹旋刃速攻而来,目中尽是势在必得。知非手捻佛珠,合眸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袖口一甩,撤手竖掌,神情泰然。
春风度美目光芒流转,轻哼一声,足尖在树枝上轻点,动作悠然落在了僧寮之前,收鞭束于腰后,与知非四目相对。
一人淡然平静,一人随意娇俏,却在某一刻皆冷下脸来,气势一震。气浪飚飞,使得春风度一头秀发悠然飘飞,悦目至极。
气氛剑拔弩张。
平心面色一凛,抬手将宴白流挡在了身后。
宴白流愣了愣,默默承了他的好意。
春风度唇角泄出一丝冷笑:“堂堂知非大师,就这样迎接客人的吗?”
知非淡淡道:“为何不可?”
“说出去真是让仙门见笑——呵,圣贤知非,竟然连来者是客的道理都不懂。”春风度道。
“贫道虽是老眼昏花,却还不至于连客与敌都分不清。”
春风度混不在意,目光移到了寒昭身上。像是刚刚才看见他似的,美目微睁,笑笑道:“哎呀,这不是寒仙师吗?这许久未见,不知仙师过得如何?”
寒昭神色极淡,眼波宁静。宴白流见他掌心向上抬起手,一把剑忽然出现在他掌心,光似月华洗练,柔和而明亮。
春风度目光在他掌心凝了一瞬,声音忽而冷了下去:“……你这什么意思?”
寒昭不言,宴白流看看他又看看春风度,有些不解。
竹林寂静,风声呼呼刮过,远处积雪拂去一层,露出了掩藏在层层雪中枯黄的竹叶的一角。
哪怕竹竿上的竹叶青绿如新,也掩不去地上已老的败叶之影。
春风度目光顺着莹白的剑刃滑到他脸上,眯了眯眼,面色阴沉:“怎么,是我春风度实力卑劣,还不够资格让你祭出威道之剑忘川吗?”
宴白流这才略有恍然。
寒昭似是根本未听见她说的话一般,长睫一颤,睁眸松手让雪白的剑悠然飘在半空,手做剑指势立于胸前,无声号令雪剑以凶猛之势划破气流尖啸而去。
春风度抽出了腰间长鞭,霍然挥去挡住,鞭与长剑相持不下,她咬碎了一口银牙,美眸中满是不甘:“你居然看不起我?你真的看不起我??是不是?!”
知非静静看着寒昭使的剑。明明它雪白漂亮,却使得目露叹惋,手捻佛珠低喃一声:“阿弥陀佛……”
而后他向前一步,一指点在半空。
春风度忙着与寒昭对招,余光瞥见,心中霎时警铃大作,慌乱往旁边躲去。一道厚厚的冰层迅速从地面凝结,咔咔声不绝于耳,不过短短一息便立至了三四丈的高度,弯曲着将春风度环在了其中。
春风度气急败坏,正要往上飞去,就见冰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了顶。她被迫停住,一鞭狠狠向屏障打去,骂道:“你这死秃驴!除了用这该死的招数把人困住外还会什么?有本事放开我!我不信那寒昭还能打得过我!”
寒昭收了剑,冷冷看了她一眼。明明半句话没说,春风度却有种被猛兽紧盯的错觉,彻骨的寒意仿佛渗进了肌骨里。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寒昭道:“好歹这么多年,你竟不曾变过。”
春风度纤手握紧了鞭子,身子微微发颤。
知非指尖在半空一划,冰层聚拢化作一件冰衣裹上了春风度,春风度想挥鞭,却只能听见冰块移挪发出的咔咔声来。她喘了几口气,目光如毒蛇般黏在了知非身上。
知非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后,就把她送出了寒山寺。
而后他回过身来:“此女气量太小,自上次被师侄击败后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想来是伺机而动,也是贫道考虑不周了。幸好没伤到师侄。”
寒昭摇了摇头,道:“无妨。”
知非叹了口气,“去屋里再说吧。”
见他提步往僧寮内走,寒昭一众也迅速跟了上去。
室内暖融,香雾缭绕。
知非吩咐平心道:“平心,且去门外守住。”
平心不问原因,两掌一合弯腰应是。
宴白流见知非的目光似有似无地划过了自己,更是云里雾里——似乎自从他随寒昭到了这寒山寺后,就什么都没搞明白了。
知非让寒昭与自己相对而坐,也温言对宴白流道:“宴师侄若是无聊,四处看看也可。”
宴白流挠了挠头发,问:“在这看着不行?”
知非目光移向寒昭,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寒昭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宴白流于是弯着眼笑了笑,颇有些讨好。
寒昭:“你随处看看。”
宴白流:“……哦……”
他倒是想留在这看看怎么一回事。可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明白自己这时候也许不该留下来。
好在僧寮很大,不远处有一处小祠堂,他四处看看消耗时间倒也可以。
留下寒昭与知非二人留在房中,知非将佛珠轻轻放下,拉过寒昭的手,合眸,食指中指合拢按在他腕间。
寒昭始终一副冷淡脸色。
顷刻后,知非睁眼,眉宇间染上忧色:“师侄,厉曜可知你的状况?”
寒昭摇了摇头:“未曾与他提及。”
知非道:“哎……如今他真是与过往不同了。变得,变得……连我也不敢认。”
寒昭垂眸不语。
对寒昭而言,又何尝不是?
上次春华宴一看,寒昭也有些不敢认——那还是他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狂傲不羁的厉曜吗?还是天下人心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吗?
一身朴素灰衣,满脸年过花甲者的和蔼亲善之色,就如同一介再普通平凡不过的老人。见到这样的厉曜,哪怕他依旧顶着那张“天下第一人”的脸,又有谁人认得出呢。
在寒昭印象里,那个鲜活的,与他把酒言欢,豪气称:“好伙计,真是与我志同道合的知己!从今往后,不如我们以兄弟相称?”的厉曜,已然消失了。
知非神情轻柔拍了拍他的手:“作为一个师父,他的确不太称职……”
寒昭眼睫一颤,抬眼与他对视:“不,他依旧是最好的师父。”
知非不由得低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倒也真是死心眼。同他年少时很像……”
寒昭抿了抿唇,不再说些什么。良久的沉默之后,知非道:“忘川剑……在今后,能不用,就不要再用了罢。”
寒昭也沉默良久,而后缓缓开口:“我需要它。”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我这个月还想拿全勤来着,所以打死都会日更的!
这些天说好的修文也没修,整天回了寝就窝在床上想我的新文!!!!光是想想就让我兴奋起来了!我觉得你们阔以对它抱有一丝期待!(新文就在专栏里,不过文案和攻受属性瞎编的,等我这把大纲写好了就会改的~)
真的,满心都想的新文……我就是这样堕落……(捂脸)
——
这就是我预收!
——
全文存稿开文!
《飞升后我尸骨无存》
文案:
谢无风有时候也很疑惑,他又不作奸犯科穷凶极恶,为什么老被天道针对。
五岁,测灵根,差点被天雷劈死。
十岁,上山拜师,差点被天雷劈死。
十六岁,下山除魔,差点被天雷劈死。
谢无风离飞升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天雷又来了。
——这次不是差点,是真把他劈死了。
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么么哒!!!
第48章 佛海间(五)
“想不到才几十年过去, 忘川剑对师侄身体的毒害已到了这地步……贫道有心无力, 再帮不得你些什么了。”知非道, “师侄……抱歉。”
“师叔又何必说抱歉。”寒昭嘴角微微牵动,抬眼看他,“了解了忘川之后, 是我自己做下的决定。”
知非:“师侄可后悔过?”
寒昭眸光一闪,隐约有一瞬的柔和。他道:“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
僧寮之外下着鹅毛大雪。
“忘川剑牵动浮生命格,拥有‘以生换死’之能, 天下人……无不趋之若鹜。”
知非声音浅淡,似悲似叹,言语若风中飘絮般无定,似乎下一刻就要随雪风远去。他站起身来, 略粗的衣料摩擦着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绕过了自己放在地上的那串佛珠, 缓步走到了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