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大家芥川君(39)
太宰治摸了摸自己缠着厚厚绷带的头,郁闷道,“我以为森先生只是说说而已。”
“太宰,首先你确实受伤了。其次,在今天之前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森医生放下绷带,“你太傲慢了。”
名为太宰治的少年确实有着不错的资本,他的谋略、心机、甚至是那份独特的异能力……共同构成了这枚璞玉。
但这一切并不是他肆意决定他人命运的理由,何况,那个名叫芥川龙之介的少年,也是他所看好的宝石。这颗宝石自经发现,便已经是堪称圆满的状态。
森鸥外摸了摸下巴,说得有些意味深长,“正是因为你的傲慢,你和他之间的局势完全逆转了。”
太宰治和直属部下芥川龙之介。
柳川我鬼和忠实读者津岛修治。
人生的际遇可真奇妙。
但太宰治并不清楚森鸥外的意思。
他稍微难堪地辩解道,“那个啊,我想问森先生——如果有一天,您知道了我们的世界只是一本书、一本漫画,类似樱桃小丸子、乌龙派出所……一切都是注定的,您会怎么想?”
森医生在思考。
一切都是注定的,意即常暗岛的战争注定失败、与谢野注定入狱、但他成功上位也是注定的,铲平其余组织也是注定的。所以难免傲慢、难免自卑、难免偏执。
太宰也是这样想的吗?他的神色隐晦,森向来不善于把控太宰治的内心。
“对了,太宰,任务怎么样了?”森鸥外决定回归现实,“议员的把柄和那单交易如何了?白兰可不是好相与的。”
太宰治把u盘递过去,任务明明很成功,他却露出点失意,“成功是成功了,倒是被绫小路利用了一把。”
森鸥外当然知道绫小路清隆,就智谋方面,可以和太宰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绫小路、折原临也了。
“已经不错了。”
璞玉也需要适当的鼓励。他想。
交易事不宜迟,森鸥外和太宰立马解析u盘,然而在中途却出现了错误报告的显示。
这说明有人暗中动过手脚。
太宰治亮了亮眼睛,霍然惊醒。
他打开了新型窃听器的开关。
“福泽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是芥川龙之介。
太宰治此前有所怀疑芥川会暗中更改U盘数据,便紧急安置了窃听器和成像仪。
现在正是用那边讯息的时候。
约莫是叫福泽的在回答,“客气了,夏目老师很看重你。”
“夏目老师……”
太宰治从未听过芥川龙之介用那样的声音叫他,或许在“书”中有过吧。反正他从未听过。
现在他不再叫“太宰先生”而是“夏目老师”,可夏目老师又是从哪个犄角疙瘩冒出来的。
话题不知道转了几转,芥川忽然说起之前的事,“我拿到了一份拷贝文件。那里面有清泽议员的某些阴私和mafia的一起军火交易。”
“这些都一并交给福泽先生处理了。”
“……啊。”福泽说。
果然是他干的好事!
虽是这样想,太宰治却并没有生气,他甚至有点难以言喻的高兴。
“书”中的芥川龙之介不是这样的人——他甚至有些鲁莽、永远不知慎重行事、像只不畏生死的野兽。
芥川的改变意味着,所谓的定数也仅仅只是那样罢了。在“书”中太宰治的人生中,堪称得上前三的定数成了目前为止最大的变数。
这个名为芥川龙之介的变数对目前迷惘的他来说是极为特殊的。
窃听器还在兢兢业业工作着。
“芥川,快看啊,这是我们最新一期的杂志!”
伴随着呼啦啦的跑步声,响起熟悉的蛞蝓声,太宰治一听到这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就脸疼得厉害。何况,眼下那只蛞蝓说不定还抢了他以前的部下。
“太好啦,中也!我们的名字又印在一起了!”
太宰治愣了愣,某种神念像飞鸟一样划过他的脑海,最终却连尾巴尖儿都赶不上。
第29章 五元荒神
在我和福泽先生阐述完清泽议员的种种后, 他的表情十分痛心且灰败。
我想我能理解他, 任谁得知一个地区乃至一个国家的高层居然是那种德行, 都忍不住灰心丧气, 心里想着“啊啊完蛋了, 这个国家就这样了吧。”
可我并没有宽慰他的好办法,倒是福泽先生在沉默了一会说,“这些东西恐怕并不能作为明面上的证据。清泽的倒台还需要多多仰赖他的对手们。”
“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络一二吧。”
“对了, 芥川,要看看你妹妹银吗?”大概是气氛过于沉重, 福泽先生起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她现在应该带着乱步出去玩了。”
乱步是侦探社、乃至横滨的名侦探,只是他似乎把所有的天赋点在了推理上, 以至于连生活都打理不好。电车苦手的他每次出行都需要人陪伴,看来这次是银了。
自福泽先生说完这话, 我已经预料到我铁定会在今天看到银。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 会这么突然。
那时候正是黄昏,天边的暮霭像指甲盖上浅浅月白后的粉嫩,触手可及一般。
我正好修订完罗生门的前面章节,打算继续写下去。忽然玄关那里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响了起来, 福至心灵般,我抬起了头。
银正颇为无奈地劝着一旁戴着贝雷帽的少年侦探,“乱步先生, 马上就到侦探社了, 不要再耍赖了。我们下次还可以再捞到小金鱼的!”
“……银。”我先叫了她。
银抬起头, 她的眼睛瞪大,里面映出了渐渐走近的我。
在一瞬间的怔愣后,银绕过我进了侦探社,她似乎并不和想和我说话。
倒是乱步,他指了指我的肩膀,“那个没关系吗?不小心处理的话,说不定会泄露秘密,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哦。”
“诶?”
名侦探好奇地前倾身体,像福尔摩斯那样摸着下巴时不时点头道。
“嗯……乱步大人今天心情好,就大方地帮你一个忙吧——那边的人可不要太感激我喔!”
他轻轻碰了碰我的肩膀,随后响起微乎其微的咔哒一声,乱步自得笑笑,“我去找社长啦!这东西就交给你自己处置好了。”
他递给我一颗冒着细烟、几乎比米粒还小的不明物。出于错觉,我总觉得他发出了一声哀鸣。
【是窃听器。】
罗生门欲言又止。
【我们并没有什么好泄露的。福泽先生刚也没有和我说机密的事。】
况且,现在第一要紧的是银的事。
或许是我一声不吭就离开的行为让她伤心了。有时候想想当初的我也真是个蠢材,最不济也要把港黑的事解释清楚吧?
一连几天,银都没有理我,她倒是很依赖国木田,我曾就此询问过国木田,他也百思不得其解,“……老师,我也不清楚银是怎么想的,不过您不是说过吗?真情实意只能用真情实意打败。”
好!这样看来,皮球又踢给我了!
郁闷归郁闷,办法还是要想的,但我脑筋死,又不会说漂亮话,只好默默给银做了许多小事,递递东西啊,送个小礼物啊,给她念念故事书啊,多买几套习题集啊。
对了,忘了说了,虽然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事。银来年要去一所名叫红墙中学的学校念书。至于送她习题集,则是中也和津岛先生都提到的办法。
因为是两个人的建议,我想一定极其有用,就采纳了。我一连送了好几天。
终于有一次,银和我搭了话,声音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