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着俞母好奇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我确实还没敢跟教练说这个事情。”
俞母挑了挑眉, 俞父的表情依旧温吞。
时幸深吸了一口气:“但不是因为害怕教练拒绝,而是担心......”
俞母性子急, 赶忙追问:“担心什么?”
时幸却犹豫起来。
他不知道俞笙父母对俞笙抑郁症病情了解多少, 担心如果说多了会让俞笙难过。
时幸深吸一口气,刚想斟酌着开口,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同样好奇的声音:“什么担心什么?”
时幸倏然回过头。
俞笙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正抬起头, 冲着时幸弯了弯眼。
时幸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一下俞笙的指尖,触手冰凉。
“你脸色不好,又不舒服了?”
俞笙顺势握住时幸的手,勾了勾唇,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嗯,胸口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闷,有点喘不上来气。”
他背对着俞父俞母,歪了歪头,小小声地继续开口:“所以过来找时队长赶紧带我走啊。”
时幸有些不赞同地看了俞笙一眼。
但他看着面前站着都没什么精神的人,到底也舍不得说什么。
时幸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和俞母告辞,忽然看到一直盯着俞笙的俞母轻轻地“咦”了一声。
“哎,小笙你什么时候把那枚素圈又找回来了?”俞母垂下眼,看向俞笙手指。
时幸动作一顿,俞笙的神情微微一怔:“什么?”
俞母直接托起自家儿子的手。
“就是这个吧,上大学那年你亲自挑的,是一个素圈,只在里面细细地刻了一个花体的‘SH.’,宝贝的很。”
俞母将戒指从俞笙手指上摘下来,露出内侧,“后来你退役回来我看你没戴了,就问你这个素圈去哪了,结果你好像完全不记得这回事。”
俞笙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起来。
时幸心中逐渐浮现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俞母将这个戒指转了转,又有些疑惑地“哎”了一声:“不过这个外圈怎么还刻了一只小狐狸,我记得你那个上面没有啊?”
“这个不是我的戒指啊,”俞笙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这个是时队长借给我戴的,不对,我的戒指是送人了,那这个......”
时幸心中的不安终于到达了顶点,他迅速开口:“这不是你的戒指,没事,先别想了,冷静点俞笙......”
但已经来不及了。
俞笙的脸色忽然间惨白了起来。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腰一点点弯了下去,揪着胸前的衣领整个人摇摇欲坠。
俞母完全懵了。
她看着时幸冷静地将人抱到一旁的沙发上,扶着人半靠在自己身上,拿出吸入器熟练地安抚着俞笙的情绪。
“没事,只是小发作,可能是今天折腾得太累了。”
直到俞笙靠在时幸肩头沉沉地睡去,时幸才终于吐出一口气。
俞父放下拨打120的手,无声地看着原本冷静的青年神情一瞬间露出一抹疲惫与担忧。
俞母坐在一旁握着俞笙的手,眼眶微红:“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母抬起头:“是因为我提的那个素圈的事情吗?但小笙明明前面情绪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会——”
她又想起来什么般,声音哽咽了一下:“.....所以你刚才说的担心的事情,是这个。”
时幸揉了揉眉心,微微点了点头。
“俞笙最开始退役的时候,精神状态很不好,应该是不得已接受了一些躯体性抗抑郁治疗,类似MECT,这个会对记忆和消化功能造成一定损害。”
时幸声音微沉:“我查过,虽然这个损害大多数是可逆的,但俞笙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当时对治疗的积极性也不是很高,因此......”
——因此有一段记忆,还是被俞笙逐渐模糊掉了。
俞母此时已经猜到了几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个素圈,小笙是送给你了吧,如果他现在还记得,你们......”俞母闭了闭眼,“为什么偏偏是这段记忆?”
时幸沉默了半晌,“可能是因为,他那时候真的心灰意懒,不想再打职业了吧。”
——而和时幸的这段记忆,刚好是俞笙最初决定去打职业的契机。
时幸实在没忍住,捂住脸,自嘲般地低声笑起来。
俞笙潜意识里排斥那段记忆,连带着对那段记忆间包含的情愫也格外不安。
——所以每次临到关头,都会下意识地逃避。
这让时幸压根不敢说出对俞笙的喜欢。
一只柔软的手忽然放在时幸头顶,轻轻拍了拍:“没事,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俞母声音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小笙现在的想法已经在变了,不是吗?”
“小笙那天还跟我说,他最近在接受心理治疗,他从来不会主动和我说他的身体情况,除非是已经在逐渐好转。”
俞母轻声笑了笑。
“你别着急,小笙本来对感情就不敏感,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他一点时间,”俞母声音难得柔和了下来:“也麻烦你,再等等他。”
时幸慢慢坐直身子。
他神情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微微点了点头。
他当然会等。
他都已经等了五年,不急于这一时。
·
俞笙再次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有些怔愣地发现自己父母正和时幸交谈甚欢。
俞母拉着时幸的手仿佛满意的不得了,转头望向自己时,神情甚至一片欣慰。
——这让俞笙一瞬间有一种自家母亲趁着自己不注意把自己卖给了时幸的错觉。
他微微撑起身子,哑声开口:“妈?”
“叫我干什么,叫你们时队长啊,”俞母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到底还是心软走了过去,“什么都不告诉妈,你干脆跟你们时队长过去得了。”
俞笙失笑,他身上还是有些没力气,半靠在床头拽住俞母的袖子,微微晃了晃:“我哪有什么都不告诉您,我这不是怕您担心吗?”
“你不告诉我我更担心!”俞母没好气地扯回袖子。
刚醒反应还有些迟钝的小狐狸眨了眨眼,神情茫然的低下头,看向空荡荡的指尖。
旁边的时幸于心不忍,坐到一旁将自己的手送了过去。
指尖熟悉的温度传来,原本神情无措的小狐狸瞬间笑弯了眼。
俞母看着面前的场景,莫名有些牙疼。
她忽然开始担心这样下去,时幸还没追到人,已经要把自家儿子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俞笙却并没有注意到俞母的“担忧”。
他对于医院本能的排斥,此时满心想的都是怎么赶紧离开。
小狐狸眼睛转了转,忽然凑到了时幸面前。
“时队长,我饿了。”
时幸一眼看穿了俞笙的小伎俩,他不动声色:“饿了我这里有吃的。”
时幸说的吃的,是刚才晚宴结束前时幸怕俞笙饿狠了,托人去厨房做的一些精巧的小食。
根本不饿的俞笙撇了撇嘴:“我要吃时队长做的。”
他话还没说完,额头便忽然挨了一个暴栗:“大半夜的吃正餐,你胃不想要了?”
计谋被揭穿的小狐狸捂住额头,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时队长什么时候带我回去啊,我不想再在医院待着了。”
时幸还没开口,旁边被忽视半晌的俞母没忍住插嘴道:“小笙我记得这周末你是跟俱乐部说要请假回家的吧?”
“怎么,当着我们的面就要和你们队长回去啊?”
俞笙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但很显然如果他同意跟着他爸妈,他爸妈一定会充分利用周末两天,把他按在医院。
俞笙思索了一瞬,忽然笑了起来:“可是我不能丢下时队长不管啊,他这周末肯定不会回家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俱乐部多不好,我身为教练,得照顾队员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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