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还没有来临,然而雨季来临前的变化已经悄然遍布山峰。即便是最经验老到的夏尔巴协作,走在这曾经走了数十遍的山路上,也料想不到珠穆朗玛会给他们送上一个新的挑战——一道裂开的暗缝。
最先摔下去的是领队尼玛,然后是两个和他结绳为一组的队员。
滕吉是最先发现不对的,他砍断了被坠落的冰块一起带下去的路绳,回头冲他们吼。
“岩钉!”
那一瞬间,何棠江几乎是下意识地拿出岩钉岩塞,他以平时从未有过的速度,几乎是在十秒内就建好了一个临时的保护点。而齐名动作慢了些,还没有打好岩钉,因下坠带来的波动已经牵连到了他们这里。
看着几乎是手忙脚乱的齐名,何棠江一咬牙,将对方的绳扣系在了自己刚打好的保护点,牢牢系住!
“别动!”他将齐名用力按在岩壁上,自己想要抽手去建第二个保护点。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几乎是在感到脚下冰隙震动的一瞬间,何棠江猛地感到了一种失重感,还没等他身体做出反应,腰部又传来一道拉力,接着手臂磨蹭在岩壁上传来强烈的刺痛感。
他在一瞬间摔落了十米,索性没有撞到脑袋。
不仅如此,安全绳也牢牢系住了他。何棠江抬头,看到在自己头顶的滕吉。
这个夏尔巴男人一手用力拽着一块突出岩壁,另一手紧紧拽着系在何棠江身上登山绳,那道绳子在他和何棠江的腰上绕了一个圈,最后回到滕吉手里。虽然两人之间本来有结组的绳子系着,但是要是滕吉不伸手拉这么一下,何棠江一下子坠落太多,难免不会砸破脑袋,或者断手断脚。
“‘江河’!”滕吉喊他,“快做保护站。”
何棠江来不及回应,手忙脚乱地拿出岩钉,却因为着急而掉落了一个。怎么办,只剩一个岩钉了!
“别急,你可以做到!”滕吉咬着牙喊道,“快打上岩钉!”
然而何棠江剩下的最后一枚岩钉,并不是方便单手操作的类型,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在不弄掉它的前提下,用一只手将它砸进岩壁里。虽然岩钉进得并不深,但是总算是对了一个安全的保护点。
何棠江松了一口气,便抬头对上面喊:“好了!滕吉,我——”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道人影从他面前猛然坠落。因为骤然的冲击力,滕吉的双手早就负荷不住,无力再抓住岩壁。
在他从自己面前摔落的时候,那零点零一秒,何棠江看到了一双血肉模糊几乎可以看见白骨的手。
“滕吉!”
他双眼通红,用双手用力拽住登山绳。
“滕吉!快打岩钉——”
夏尔巴人没有回话,他的两只手臂以一种扭曲的形状垂落在身体两侧。
何棠江的话被阻塞在口中,滕吉没办法再打岩钉了,他的手断了。
“你等等,等我!”
何棠江咬牙,抽出一只手想要来放长自己的登山绳,他要下滑到滕吉身边去用滕吉身上的岩钉为他再做一个保护点!
然而这一刻,一直紧紧拴着两人的绳索,却传来了一阵致命的晃动。
何棠江骇然地抬头,目眦欲裂。
他没有钉紧!他刚才的那一枚岩钉,没有钉紧!
在已经承受了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的情形下,这枚本来就钉得不深的岩钉禁不起任何风吹草动,否则,随时都可能让两人都摔下八千米海拔的高峰!摔成无数碎片,无法看出人样!
“唔呃——啊!”何棠江的口中几乎是发出野兽痛苦般的呻/吟。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我刚才不再用力一点,哪怕把手掌敲碎,也要再用力钉进去!
“……江……河。”
身下传来滕吉的声音。何棠江低下头,却看到夏尔巴艰难地抬头看他。他的护目镜不知什么时候摔掉了,沾满血的脸上,唯有那双棕褐色的双眼还带着和平日一样温柔的颜色。
“太阳好大啊。”滕吉被高海拔的阳光刺得双面流下泪水,“这个天气,奶奶一定在家里晒着藏红花吧。尼日他们,应该还在放羊……‘江河’,你是喜欢登山的吧。”
他对何棠江说。
“那么以后,也不要讨厌它。”
滕吉。
何棠江的心脏被恐惧紧紧抓着,他喘不过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男人,吃力地用嘴从上衣口袋含出一把匕首。
“不,不不不不!不,滕吉,不要!不要!滕吉,不要!”
何棠江撕心裂肺地喊着。
“不要,不要,求你……不要!求你——”
滕吉含着匕首割断了绳索。
万有引力,所有有质量的物体,都会向地心下坠。
包括一粒沙,一片羽毛,一滴泪水,以及一个人。
“啊啊啊啊!”
……
“糖糖,糖糖,来妈妈这里。”
妈,妈妈。
年轻的女人抱住幼小的男孩,轻声哄他。
“怎么啦,哭得这么厉害?是想爸爸了吗,走吧,我们去找爸爸玩。”
……爸爸。
一个永远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背对着阳光站在面前,伸出大手,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发。
那是一双像山一样坚韧的手。他有些眷恋那久违的触感,忍不住想要更凑近一些,然而,却突然被男人轻轻一推,推了出去。
他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而那个男人却转身只留下背影,渐渐走远了。
别走……我还有话要问你,别走!
别走,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去登山!
为什么?
为什么?!
“何棠江!”
双眼睁开,瞳孔轻微晃动。
“醒了,他醒了。”
周围是惊喜的声音,还有仪器滴滴的声响。头顶满目的白色,有一瞬间让何棠江以为自己还在山顶,然而被子传来的柔软的触感,却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残酷的自然,重新回到了人类社会。
他喉结动了动,想要发出声音,却除了气声,什么都喊不出来。
有人轻轻抓住他的手。
“别用力。”那人说,“你的嗓子受伤了。”
何棠江抬头。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陌生的发型,陌生的神态,却是熟悉的锐利而沉稳的眼神,
韩……峥……
“你在加德满都的中国援建医院。”韩峥看出他想问什么,回答,“你,还有齐名,都在这里。”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何棠江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白水鹜人带队上山搜救的时候,只找到了你们两个。”
即便如此,也不要讨厌登山。江河。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时候,我几乎能感受到和糖浆一模一样的心情。
这个是写大纲时就决定的内容了,曾经我一度犹豫是否要照着写,是否不应该写得那么残酷。
可是现实只会比小说更残酷。我们永远不会知道身边亲密的人会在何时离开。
只希望一切还在的时候,彼此好好珍惜。
韩峥回来了,珠穆朗玛结束了。
不要哭,糖浆。
我们还没有走到结局。
----------感谢大家的支持----------------
轻雨傲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6-17 14:17:36
轻雨傲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6-17 14:17:49
一醉炎黄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9-06-17 15:47:21
安闲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6-18 09:09:49
请叫我谢大侠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6-18 22:41:04
牛仔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6-26 11:49:58
初冷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7-01 15:02:03
一醉炎黄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9-07-11 15:22:56
Vampire 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7-11 20:16:45
上一篇:原来我是NPC[快穿]
下一篇:叫声老婆你敢答应吗?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