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还是有点发烧。”
有点耳熟的声音,熟悉到令人心口发颤,
何棠江茫然地抬头,就看见那双棕褐色的眼眸带着笑意看向他。
“不过,不要被噩梦打败啊, ‘江河’。”
“是……你!”
再一次从梦中梦醒来的时候, 何棠江躺在床上恍惚了好久, 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房间空空荡荡的, 没有看护,也没有打翻的水杯。他坐了好一会,自己起身, 打开了窗户, 一股寒风迎面而来。
“喂喂,好不容易才退烧, 可不要又感冒了啊。”
门口传来抱怨声, 混血少年端着擦盘推开门, 就看见某个病人不安分的行为。
“莱茵?”
何棠江看了眼门口, 又看向窗外的景色。山脚下的卫生站, 有一座小小的院子,已经过了夏天的花季,院子里树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色,显示出寒风的威力。
“你怎么了?”莱茵疑惑地看着他,“发烧烧得脑子不清醒了吗?”
如果说刚才还有一些迷茫的话,现在已经完全清醒。
“没有,我很好。”何棠江坐到床边,看着今天的菜色,有些无奈道,“教练组的结果还没出来吗,我向学校请的假快要到期了。”
“估计要等拉姆醒来再公布吧,我听说。”
何棠江好奇:“你去找人聊天了?中文进步很多。”
“废、废话,毕竟以后是要进一个队伍一起训练的,我怎么可能不好好练习中文!你可别小瞧我啊!”眼看小鬼又要炸毛,何棠江一边安抚,一边不由回想起了在幺妹峰的最后一日。
在韩峥离开后,他们离山顶也只有咫尺之遥,距离近到甚至可以看清韩峥插在峰顶的红旗被风吹过时掀起的每一缕褶皱。然而,就在这最后五十米,拉姆体力耗尽,何棠江作为三人组的组长,不得不面临一个选择。
选择登顶,他们都将打破自己的记录,但是拉姆很可能没有足够的体力下撤,在下山的过程中遇到危险;而选择放弃,在面临顶峰只有咫尺距离时,没有任何一个攀登者甘心,拉姆本人更是意志坚决地想要登顶。
何棠江没有思考太久。
下撤!
他向后面两人比了一个手势,不容拒绝,就抬头调转方向。后来事实证明,那是他做的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医生说她很快就要醒了,没有大碍。”莱茵看他沉思不语,以为何棠江在担心拉姆,安慰道,“要不是你及时决定躲进冰缝,我和她可能都等不到下山。”
一个不在天气预报上的寒潮早早袭击了峰顶,为了规避恐怖的寒潮,何棠江反其道而行带着队友们躲进了冰缝中,也正是这个决定让他们没有把性命葬送在山顶。不过爬进冰缝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拉姆最后还是靠何棠江才半拖半拽着被拉出冰缝,风势渐小后他们等来了大本营的支援,三个人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这一次攀登。
这一完整的过程,都被何棠江的直播间记录了下来,也因为太过惊险而引来了过多人的关注。
人们通过这次意外,想起了并不遥远的另一次事故,而作为两次事故的当事人,何棠江再次被送上了风口浪尖。一时间,负面的,责备的,不解的,好奇的,各种言论纷至沓来,种种压力加上疲惫,在从大本营回到山下小镇的当天,何棠江就发烧病倒,直到现在。
毕竟,哪怕经历了再多危险,他也只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很难应付这种夹杂着窥探和恶意的关注。即便如此,在听到拉姆也没事的时候,也让他欣慰很多。
当然,也不全然是坏消息,最起码经过这次攀登,至少莱茵已经彻彻底底对他信服,再也不是那个小刺头。如果最终大家都入选了国家队,倒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刚想起莱茵,小鬼就在旁边叹了口气。
“只是好遗憾,明明就差那么一点。”
何棠江侧头看透,看见这个十几岁的小鬼脸上明显的不甘心,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以后机会还多着。”
没错,只要人还在,无论是幺妹峰,还是其他山峰,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攀上峰顶。
所以,哪怕这一次不成功,也并不遗憾。
你想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是吧。
一天之后,教练组公布了最终大名单,何棠江与莱茵不出意料都入选了,拉姆因为体力消耗太多需要休养,没有入选最终名单,有些遗憾。
加上韩峥与后备队员还有教练组,这支国家队一共有十五名正式成员,后勤组的人员自然不算在内。
“给你放个长假,回去好好休息吧。十一月开始我们就要集训了。啊,学校那边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打好招呼,集训的时候也不会让你落下课程。”顾虑到何棠江还是在校生,总教练刘哥特地“照顾”他的学业,让他可以两边兼顾。
“……呵呵,那我真是感激不尽。”
同时顶着训练与课业的压力,何棠江皮笑肉不笑地道谢。
十月底,他特地抽时间回了一次家。这个时候,网上舆情的发酵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冬奥会铺天盖地的宣传,以及冬奥新项目的公布,作为首次出现在奥运赛事中的极限攀登,自然也引起了广泛的注意。新项目的才赛成员,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何棠江在家待了一周,应付了不下五个组团来看他这个稀奇人物的亲友团。
“哎呀,这就是棠江吧,真有出息,年纪轻轻的就能代表国家打比赛。”
“还是萍姐家有出息,不像我们家儿子天天就知道打游戏。”
“这个极限……极限攀登,和爬山有什么区别啊?你们到时候比赛怎么分输赢,谁先到就谁赢吗?”
应付了一圈后,何棠江终于受不了,提前收拾包袱准备进入训练基地。
顾萍替他整理衣服时,发现有好几件旧冬衣袖子都短了,一边唠叨着要给他换新,一边问他;“你登山的衣服也小了吧,妈妈给你也买几件。”
“老妈?”何棠江吃惊,没想到顾萍会主动问他这方面的事。
顾萍瞪了他一眼。
“给我儿子买衣服不行吗?”
“行,当然行!不过我们这次训练,装备都是国家分配的,根据每个人的身体情况向运动品牌定制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显摆得你!进国家队了不起了是吧,看不起老妈给你买的衣服了是不是?”
“哎?当然不是……”
最终拗不过顾萍,又买了一件新的冲锋衣。
在老家买的冲锋衣,品牌和品质自然比不上专业的训练服,然而衣服捧在手心,何棠江明确地感知到,有什么变了。
最后一天,顾萍和小舅顾沛一起来给他送行。
临进安检前,顾沛悄悄在他耳边道。
“你妈妈这几天天天在群里夸你。糖糖,她是真的开心。”
“……嗯。”
没想到曾经被家人极力反对的危险“事业”,有朝一日会成为让母亲引以为豪的资本。
虽然,身为母亲,顾萍依旧没有放下对他的担忧,但是来自外界的认可和赞扬,已经为何棠江减少了很大一部分阻力,或许这就是上天赐予的幸福吧。
十几年前的何山他们做梦也不敢想的。
何棠江背起行囊,踏上征程。
时间转眼飞逝。
2022年,2月4日,北京以及张家口。
第24届冬奥会如期召开,一个来自小城的年轻人第一次穿上了带有国旗的运动服,和其他各个热门赛事的参赛运动员们一起完成了运动员入场仪式。
一周后,极限攀登项目正式开赛。
而这一次的比赛地,对何棠江来说,则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是梦想也是梦魇,是回忆也是不可忘却的——世界苍穹,珠穆朗玛。
作者有话说:
更新!感谢大家,久等了。
这一次再回珠穆朗目,侧重比赛,不会特别描写细节,而主要是糖浆心理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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