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轩饱含恨意的眼神,杨月不禁替柳越感到可悲,他因为过于优秀而不能左右父母的情感,所以只能自己来给予弟弟得不到的关爱,可这样畸形的溺爱,到头来却成了束缚弟弟的枷锁,最后逐渐衍生成无尽的怨恨,这可能是他到死都意识不到的吧?
“然后你就想要超越他、报复他?”他问柳轩。
“是的,”柳轩承认道:“他为了梦想放弃高考、跑去打职业赛的那一天,是我等来的第一个机会,我抛掉所有的爱好,开始发奋学习,最后好不容易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可电竞双核却在那个时候横空出世,他彻底成为了万人瞩目的明星选手,于是我第一个证明自我的机会就这么被他击垮了。但好在他很快就公开了性取向,这成为了压死我父母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我才把握住这个机会,向我父母提出了送他去戒同所的建议……”
戒同所!
杨月迅速捕捉到关键,杏眼一眯。
“原来他被送去戒同所,全部都是因为你?”
也对,那个时候的柳轩急于出头,并且对哥哥的恨意已经很深了,只有送他去一个挣不脱、逃不掉、还与世隔绝的地方,自己才有机会扳回一城。
可他一定没有料到后来竟会发生那样的事……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提出这个建议,他就不会在那一天遭遇意外,你们一家也不会死?”杨月指尖转着银叉,拧着眉静静观察他的表情。
“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柳轩说着,脸上果然闪过一瞬的痛苦:“我前一天晚上打着跟他谈心的幌子把他灌醉后绑了起来,第二天他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被绑去了通往戒同所的路上,一气之下在车上跟我父母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导致我爸情绪激动才出了那场车祸。”
他们是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亲兄弟,哪怕感情上面有隔阂,他也一定清楚柳越是什么心性,被自己的亲人这样欺骗背叛,他不产生过激反应,才是真的见了鬼。
所以如果是把那次意外比作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柳越是受害者,父母则是被收买后不小心与他同归于尽的刽子手,至于幕后主使,无疑就是柳轩,而因为这件事自责了这么久的侯择七,才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至此,杨月心底暗暗一惊,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他看着柳轩脸上那虚伪的悔恨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到之前的狠厉阴翳。
“我明白实际上那场意外的主要责任在我,但我并没有难过很久,相反的,如果不是他公然出柜,我父母也不会因为这件事丧生,所以我哥他既是受害者,也是凶手,是他害死了他自己,这不是我的错,不是么?”
话到最后,柳轩森寒的目光直勾勾射过来,嘴角噙着古怪而阴狠的微笑,这让他明明顶着一张和柳越一模一样的温润的面庞,却看上去像个失了心的疯子。
杨月静静盯着他,眼底露出掩饰不住的嫌恶,然后轻轻指指自己的脑袋说:“你疯的有点过头了。”
柳轩把他的话当成了一种夸奖,非但没有气恼,反倒十分享受的沉声说:“没错,所以我这次回来,不管用尽什么手段,也一定会把七择带走。”
“我既然用柳越的脸重回到大众的视野里,那么曾经他得到的、得不到的,从现在开始,都会属于我。”
阴差阳错制造车祸、别有用心骗取资金,整容归来后又跟踪、威胁、用尽一切手段收买人心,这个人因为放不下对自己亲哥的仇恨,而活生生把自己的人生玩成了剧本杀,也是实数牛逼。
可这种踮不清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的行为,就像一只翅膀都没硬就迫不及待想要起飞的土鹰,稍不留神就会把自己玩儿死。
“可你做不到了,”杨月善意的提醒他:“从你故意隐瞒你母亲离世的消息,继续享受大家汇给你的巨额医药费开始,你就已经涉嫌诈骗了,这是犯罪。”
“我当然明白,”柳轩耸耸肩:“可七择不说,我也拒不承认,谁又能证明他汇给我的是医药费,而不是什么其他的精神损失费呢?”
“可你承认了啊。”
杨月说完,终于露出了今天下午第一个发自真心的微笑,这让柳轩一下愣住了。接着,他在对方惊诧的目光下,敲敲江海波手边的桌面。
吩咐说:“江海波,别吃了,该你干正事了。”
“好嘞!”一直坐在旁边吃吃喝喝玩手机的江海波愉快的答话后,放下银叉,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柳轩的声音就瞬间从里面外放出来——
“他那些心地善良的队友也一个个人傻钱多,知道我妈在车祸中成为植物人之后,一直在给我汇巨额医药费,但他们不知道,我这些钱是骗来的,其实我妈没撑过四个月就走了……”
“……”
是录音!
原来,他费尽心思引导自己道出真相,就是为了留下他骗取巨额医药费的证据。
刹那间,柳轩的瞳孔像见了鬼似的,剧烈的颤动起来!
“你!你这是——!!”
他浑身一震,脸色铁青!手指颤抖着指着杨月的鼻尖,在空气中急速点了数下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别急啊,你激动什么?”杨月轻松地笑着,不忘补上致命的一击:“你如果觉得这些还不够的话,我家保险柜里还存放着三年来所有人给你的汇款明细,抛开学费生活费、只算护理费和医药费的话,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近112万,怎么样?是不是够你在局子里喝几年茶了?”
柳轩停在半空中的手颓然泄力,“咣当”一声拍在桌面上,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呢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既然认证物证都在,那么我现在就来清楚的告诉你……”杨月说着,半撑起桌面,倾身凑到柳轩面前,漆黑的眼珠像望不见底的深渊,仿佛稍不留神就能将人狠狠吞噬进去。
他的声线沉着冷静,吐字清晰缓慢,每一句话都像摄人的钢刀一般狠狠扎在柳轩心口,将那鲜活跳动的心脏一刀刀凌迟——
“第一,FIH不会被你击垮,就算你挖走两个核心队员,也根本对它造不成任何损失。”
“第二,七择不会跟你走,他最讨厌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社会败类,所以绝不可能做你手中的一枚棋子。”
“第三,你的复仇计划不会成功,因为这些证据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下,那个时候你恐怕自身都难保,所以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最好。”
他每说一点,就带着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向着柳轩的鼻尖凑近几分,尾音落下的那一刻,他就像一只既甜美又狠厉的野猫,欣赏着被自己凌虐到濒死的老鼠,露出嘲讽的轻笑。
柳轩眼眶血红,脸色已经泛起破败不堪的灰白,像一只穷凶极恶的野鬼,发了疯一般大吼起来:“卑鄙!你简直太卑鄙了!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胸前的衣襟被揪住的一刹那,杨月眼底寒光迸溅,“当”的一拳!凶狠的砸在手边的纸巾盒上——
“怎么?你想打架?”
“!”
柳轩的身体猛然一怔!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在他目光所及的不远处,杨月手中的银叉正竖立在桌面的漆木纸巾盒上,金属尖端已经贯穿了整片木板……
“我说过,你还是安分一点最好,小心动静闹大,把警察招来,”杨月一张清隽无害的娃娃脸冷若冰霜,声音沉冷得像是要咬碎一口白牙:“还有,麻烦你以后说我长得像你哥这种屁话之前最好先照照镜子,就你这张脸,哪怕再骗两年医药费,都整不成我这样,少他妈自不量力了。”
狠话放完,他掰开攥在胸前的那只手轻轻一推,就像甩落了一只轻飘飘的破风筝,将颓败不堪的柳轩推倒在对面的卡座里。
“江海波,走了。”
“好嘞,”江海波紧跟着他拎起包,拔腿就走,迈出两步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柳轩抛了个眉眼道:“多谢款待啊小帅哥~记得把纸巾盒也赔一下啦,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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