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陡然疑惑起来:“我好像坠入情网了……奇怪,我爱上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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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祝南疆从沙发上醒来,早饭没吃就赶去巡捕房找宋成耕,结果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翻案?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判决书刚下就要翻案?”
“不翻案,减刑也行,这十年判得也太多了些。”
“你当法院跟巡捕房一样随你闹呢?这许静山是按政治犯判的,说减刑就减刑?”
“宋先生,我没闹,我知道你在特区法院那边说得上话,你就想想办法通融一下吧。”祝南疆心一横索性死乞白赖地求了,“当初抓人也是为了打击工人罢工,现在罢工已经停了,也没必要死扣着人不放是不是?”
宋成耕见他竟明目张胆地替许静山说情,怀疑他是受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好处。
“小祝,这有些钱能拿,有些钱不能拿。我们要是帮革命党开脱,这让政府那边知道了怎么解释?”
“这人也不是革命党啊,宣传单不是稽查班的人放进去的吗?”
“闭嘴!你脑子昏掉了?!”宋成耕啪的把手里的笔摔到桌上,一脸怒容,“东西就是从许静山家里搜出来的,这能有假?”
“是,是……”
“小祝,你最近怎么了?我看你不大对劲。”
“我热昏了头了。”
“行了这事你别管了,到时候我想办法去给他减几年。”
“宋先生!谢谢,谢谢……”
“给我管好你的手和嘴,不该拿的东西别拿,不该说的话别说!听到没有!?”
“明白。”
祝南疆走后宋成耕捡起笔,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这疯子……我都快管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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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又是傅源春的戏。祝南疆想起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答应过要去给对方捧场,车开到戏园子门口停了一会儿却又绕道走了。
傅源春等了一晚上没有等到三爷的电话,第二天依旧不见其人,心里又是委屈又是萧瑟。刚上好的戏妆使他看上去像一名小小的怨妇,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连三爷的床都没挨上就失宠了。
祝南疆没工夫操心旁人的喜忧,他正在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爱情”亢奋不已。
既然爱上了哥哥,就不该再与戏子纠缠不清,牡丹堂和花烟馆之类的地方更是不能再去了。尽管这么做也许并不能让哥哥也爱上自己,但光是为了爱情洁身自好这事本身对他来说也足够性感,可歌可泣了。
回公馆后他又问瞎子:“昨天我带傅源春回家,温长岭看见我是什么表情?”
“不记得了,三爷。”
“他看见傅源春了吗?”
“应该是看见了。”
“瞎子,你知道我对他一片真心。”
“是,三爷。”
“我是从什么时候爱上的呢?我好像一直都很爱他……虽然我们并没有一直在一起,而且他现在也不喜欢我。”
“不知道。”
“我没问你!”
“是,三爷。”
祝南疆天天在家里对着瞎子谈爱情,瞎子被搅得身心俱疲,但敢疲不敢言。
过了十来天宋成耕打来电话,告诉他许静山的事他已和法院的人谈妥,等明年年初会寻个由头给他减刑六年,等于是折了个大半。
祝南疆转身就去给温长岭打电话邀功,对方道了声谢谢,但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祝南疆自觉顺利完成了任务,心里因此很有些底气,在电话里邀请他再来家里坐坐。
温长岭很客气地拒绝了他:“这些日子实在是抽不开身。”
祝南疆不气馁:“这个月不行就下个月,只要你有时间,我随时都欢迎。”
“那就……下个月。”
“下个月初?”
“好。”
祝南疆美滋滋地挂了电话,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劲道,又可以去牡丹堂潇洒一晚上了。可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心有所属,牡丹堂里的花再漂亮也不比家养的草,随便摸不得。
手脚一伸瘫倒在床上,他突然觉得这日子被自己过得很没意思,除去捧戏子逛花柳巷之外竟是无事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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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排遣寂寞,祝南疆开始出没于租界内的大小赌局。
官家子弟做生意的,手头有点闲钱多半好赌,只要有一个人带头摆局就能立刻凑齐好几桌,牌桌上一坐能谈笑到天明。
祝南疆先前因为常陪罗占元打牌练出了点本事,这时候就东蹭西凑的如鱼得水,和谁都能成个对子。
上个月海关关务署署长沈中涛的外甥沈观澜在海格路置办了新宅,连续三天在家中大摆宴席,六七十号人下了饭桌上赌桌,从早到晚的灯火通明。
说起来祝南疆和那沈观澜还有过一段“露水情缘”,情到中途不慎闹掰,没当成情人当了牌友。两人对此却是毫不在意,见面依旧聊得兴起。
前来赴宴的皆为富家子弟和商界新贵,姿态风流,扮相摩登。祝南疆瞧在眼里心中瘙痒,恨不得挨个去勾搭一遍。
席间他看见一位身着长衫的年轻公子,身材和面型与温长岭有三分相似,打听后得知对方名叫陆承璋,在法租界做五金和建材生意。
祝南疆见他肩宽腿长,上身微驼,从侧面看当真有点温长岭的意思。正心猿意马,对方突然冲邻座的另一位小公子动手动脚起来。
真所谓人不可貌相。这陆公子看似仪表堂堂,实际上竟是个爱占便宜的色鬼,与温长岭向去甚远。
祝南疆瞬间打消了前去搭讪的念头,甚至觉得对方长成这样实在有点侮辱哥哥了。
作者有话说:
依旧是入v前的加更(☆-v-)O(老陆出来打酱油啦!下章还有熟面孔出现)
第33章 洁身自好
祝南疆在沈观澜家中打了两天一夜的牌,一口气赢了三万多块,不曾想又在两个钟头之内全部输光。
起因是沈观澜的一位朋友,名叫齐少文的,因为和沈观澜同在海关工作,私下交情又好,因此敲锣打鼓拖家带口地前来赴宴。
一起来的有他三弟齐少东,弟妹秦淑玢,以及秦淑玢家中的一位亲戚,姓名不详。
这齐少东听说在女子学校当汉文教师,举止打扮也是一派斯文,看似和这种场合格格不入,然而不知怎么的张嘴像门机关炮似的,想让它闭都闭不上。
祝南疆不巧跟他邻座,先是听了半个多钟头他与女学生之间错综复杂的罗曼蒂克往事,接着被迫欣赏起他的“抽象派现代主义”诗作,最后又听他讲起了自家老爷子四十年前在西北打土匪发家的光辉事绩。
祝南疆知道齐老爷过去是西北地区的大军阀,近年来无心从政在上海做起了寓公。他对齐家的发家史并不感兴趣,偏偏沈观澜再三嘱托他“好生关照齐少爷”,想走走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熬。
一个人能聒噪到这种程度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他怀疑沈观澜早知道齐少东是这副德行,故意把这烫手山芋塞给自己。
熬到最后祝南疆实在是被烦得受不了,为避免沦为听客只能拼了命地打牌,打了一局又一局,清算账目时发现自己竟赢了三万多块。
有人输才有人赢,输得最惨的便是齐少东。祝南疆原本希望他能一蹶不振滚下赌桌休息去,没想到对方毫不气馁,转身拉了夫人来当救兵。
齐夫人是位性感的美少妇,穿着华丽,一只手伸出来三枚大钻戒。这一点倒是和祝南疆的品味颇为相似。
他记得自己刚当上警探那会儿整天想方设法把自己打扮得风光,因为衣服不好乱穿,只能在小玩意儿上花心思。没想到“小玩意儿”刚戴了两天就被总监批评有损捕房形象,最后也没能风光成。
祝南疆看对方是个女人,又长得不错,有心想放放水帮她一把,然而开局没多久发现情况不对劲。这齐夫人跟齐少东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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