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修严注视着莱安。
莱安说:“难道你不会想把这么出色的恋人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吗?”莱安眉眼满含笑意,吐出的话却句句都直戳人心,“想把他的好藏起来,想把他的优秀藏起来,想把他整个人都藏起来——不让他接触任何人,不让任何人走进他心里去,让他心里眼里只有你。修严,你很想这样做吧?你警惕着宁宁身边的每一个人,觉得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插入你和宁宁之间。你这个人看起来强悍又正直,实际上心里藏着的心思比谁都深、比谁都多——我说得对吗?”莱安睨向电视上的影像,“可惜他还是被那么多人看见了,他的出色让很多人都动了心。”
袁宁把花和茶叶拿出来,立刻察觉章修严与莱安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他坐到章修严旁边,看了看莱安,又看了看章修严,说:“怎么在看这个的重播?”
莱安说:“我没看过啊。”他笑了笑,看向袁宁,“修严这么忙,恐怕也没看过吧?”
袁宁笑眯眯:“大哥当时去当观众看了现场,自然不用在电视里看了。”
莱安眉头一扬。他对上袁宁坦荡又明亮的目光,微微眯起眼,觉得这小孩着实成长了许多。想到几年前袁宁已经能用无辜的表象蒙骗他,莱安又没那么意外了。他施施然地说道:“真没想到你和修严真的能走到一起,也不枉我当年点醒你们啊。”
章修严:“……”
袁宁已经知道莱安给章修严送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正是莱安给章修严送的那一本素描本,让章修严下定决心疏远他,和他维持不远也不近的“兄弟”关系,绝不越雷池半步。都已经过了章先生他们的关,袁宁大方地承认自己和章修严的关系:“是该谢谢表舅的。”
莱安与袁宁对视。
袁宁说:“若没有那几年的挣扎与犹豫,也就没有最后的执着与勇气。”他毫不躲闪,“正是因为我们经过几年的挣扎和忍耐之后才下定决心,所以才能像现在这样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第242章 药
莱安看着袁宁半饷, 笑了起来。比起看起来强横难侵的章修严, 袁宁才是一个挑战。这小孩总有办法把挑战变成机会, 让事情在他的引导下越变越好。他说:“那自然最好,我很好奇你们能走多远。”
袁宁没再说什么, 只询问莱安有没有吃午饭,要不要吃点。
莱安也没客气:“给我下个面吧。”他往沙发上一靠,一副等着吃的姿态。
袁宁笑了笑, 去了厨房。
莱安拿起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台。十八九岁的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性, 让他出头他不退却,让他跌落谷底他也不沮丧, 实在是少见。察觉章修严一直冷眼盯着自己, 莱安眨了一下眼, 含笑说:“修严啊,你可真是捡了个大宝贝。”
章修严拧起眉头, 直言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莱安说:“你这个人真是和你父亲一样无情, 只有用得上我的时候才找我。见了我吧,听我说几句实话又生气。问题明明出在你们自己身上, 我帮你们找出问题你还不高兴了, 啧, 人类的劣性根。”
章修严脸皮抽了抽,一点都不想招待莱安。有些事情只要不挖出来,也许一辈子都相安无事, 可是莱安非要把它放到最大——最后还要你对他感恩戴德。
章修严说:“我虽然有那样的想法,但还是支持宁宁去做所有他想做的事。”他承认自己在意袁宁身边的每一个人,在意袁宁过于吸引别人的目光,也在意袁宁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可是这样的情绪应该是恋人之间应有的,袁宁也有着同样的情绪。章修严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如果我真的无法忍受,我会直接和宁宁说。”
就像袁宁直接用戒指“宣誓主权”一样。
莱安不再说话。等袁宁端着煮好的面出来,他哧溜哧溜地把面吃完,笑眯起眼,夸道:“宁宁你的手艺真不错。”他没再提刚才的话题,而是继续谈起自己这些年的见闻,他沿着炎热到可怕的赤道前行,见过不少有趣的东西,可也不知是不是得益于混血的关系,他一点都没晒黑,在那边走到哪都很引人注目。
吃完面聊尽兴了,莱安对袁宁和章修严说:“晚上给我留个门,我去找个朋友,到时回来这边睡一觉。”
章修严黑着脸目送他出门。
袁宁看着莱安下楼,眉头皱了皱,看向脸色不太对的章修严。他知道莱安对章修严来说等同于许多不愉快的回忆,不由上前抱住章修严的脖子,在章修严脸颊上亲了一下。
章修严回亲袁宁几下,把莱安说的话都告诉袁宁。和袁宁在一起之后,他学得最多的就是“坦诚”,把心里想的事、平时遇到的事全都告诉袁宁,他们之间绝不会有误会和猜疑。
袁宁听了章修严的坦白,眼睛都笑弯了,他紧紧地搂住章修严,把脑袋埋进章修严颈窝里:“我也想把大哥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见。好想大哥眼睛里只有我一个,大哥身边也只有我一个,我们两个人可以这样一直一直地在一起。”
另一边,莱安下了楼,叫了个出租车,坐进车里听着那字正腔圆的广播和司机的寒暄。他笑着应了几句,目光转向车窗外,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街景。有的人是幸运的,那么巧就遇到能相守一生的人,那么巧就化解遭遇的种种劫难。有的人在泥潭里挣扎一辈子,到最后也没办法从泥潭里挣脱,反而还越陷越深。
莱安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动,唇边含着极轻的笑意。
真可怜啊。
莱安看见前面一栋大楼后,叫司机停车,付了钱。下车的地方有一棵大槐树,看起来有点年头的,树身很粗壮,叶子细细的,绿得挺黯淡。他绕过槐树,走向前面那栋办公楼,在前台做登记。不一会儿,前台的人就得到了消息,礼貌地请他坐电梯上楼。
莱安理了理衣领,看着电梯上变幻着的数字,浑身血液有着久违的沸腾感觉。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莱安迈出电梯,走向前面的办公室,抬手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把冰冷到骨子里的嗓音,显然不太欢迎他的到访。
莱安手上变出一朵从袁宁他们那边带来的花,笑着走进办公室,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男人长得极其漂亮,即使穿着一本正经的衬衫和西装也无法掩盖骨子里的美丽。像是一朵诱人采摘的白玫瑰。
莱安坐到桌边,把手里的花递到对方面前:“沈哥,这花送你。”
办公桌后坐着的人是沈霁云。他嗅见扑进鼻端的花香,再看见那艳红如血的颜色,眉头紧紧地皱起。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抬头看向莱安,对上那双蒙着一层灰蓝的眼睛。
莱安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冷淡,把带刺的花枝放在沈霁云面前的文件上。雪白的纸张衬得鲜红的花瓣越发艳丽。他顺势把手撑在桌上,欺近面如寒霜的沈霁云:“沈哥还是这么冷淡,我这几年可想你了,你难道一点不想我吗?”
沈霁云冷眼看着莱安:“你想做什么?”
莱安解开两颗扣子、扯开了微敞的领口,露出胸口一个新伤疤,修长又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与白皙皮肤极不相称的狰狞伤口上:“我前段时间受了伤,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想了很久,想着我如果死了有谁会伤心、有谁会难过,然后我就想到了沈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就那么死了,沈哥你是高兴呢,还是伤心,所以我就想来看看你。”他注视着沈霁云,没错过沈霁云看到伤口那一瞬瞳孔骤然的微缩。
沈霁云收回视线。
莱安敞着衣领,含笑说:“沈哥你还是这么心软。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最容易动摇,一点点的好就能让你软化。”他凑到沈霁云面前,用手轻轻描画那漂亮到近乎完美的唇形,“这样不行的,你会被自己害死。”
沈霁云沉着脸挥开莱安的手。
莱安没生气,收回手一颗一颗地把扣子扣了回去。他瞧着神色平静无波的沈霁云,颇为遗憾地说:“唉,沈哥你以前对我可好了。是因为在生我的气吗?”莱安脸上还是带着笑,“沈哥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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