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争就是好哄,乖乖收下那瓶水,又在孟易的催促下重新检查了一遍准考证和文具,直到校门打开,考生们开始往里走。
“紧张吗?”孟易在人群中轻声问他。
彭争摇摇头问孟易:“你呢?”
他问完觉得有点多余,学霸怎么可能紧张呢,但孟易却说:“有点。”彭争正纳闷,就看见孟易从兜里掏出那个他送的柯基挂件对他说:“不过有它陪我。”
彭争看着一人一狗朝他笑得正欢,觉得这个画面甜得有些过分,上扬的嘴角有些不受控制,他把脸转到另一边,不想让孟易笑话他。
他一转头,正巧看见爸妈往校门口挤,一红一黄,看见他俩还扯着嗓子喊:“彭争,孟易,你俩要加油!好好发挥,别紧张!”
老爸:“祝你俩马到成功!”
老妈:“旗开得胜!”
彭争迅速转回头,却还是被这滑稽的场面激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身边的孟易却朝他们挥挥手,大声应了句“知道了!”
考试开始之前的每一分钟似乎都变得很慢,可一旦开始,时间就犹如指缝里的沙,越想抓住流失得越快。
彭争在铃声中放下笔,不敢相信高考已经结束了一半,他走出考场,想找找孟易出来了没,走到大门口就被老爸老妈逮住了。
他直接被带回了家,爸妈准备好了一桌营养餐,为他劳累了一天的大脑充充电。
孟易一出考场就看见彭争被叔叔阿姨接走了,他笑着朝不断回头的彭争挥了挥手,彭争好像没看见他,满脸写着不高兴。
他低头给彭争发了条短信,让他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加油,然后就接到了张涵的电话,两人约了个地点解决晚饭去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孟易接了个未知号码的来电,接通后却没人应答,他问了好几遍“你哪位”之后,莫名其妙地挂掉了电话。
第二天,孟易照常进入考场,他没在校门口偶遇彭争,因为想到考完还会在小球场碰面,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英语和文综基本没什么难度,有好几道题他觉得彭争也一定能答上,上次在小球场就考他来着。
最后一个铃声响起,高考就结束了,考场中有学生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有的现场就撕起了复习资料。
孟易走出校门,看着身后稀稀拉拉的考生,才知道他们考场属于先收完卷的,他想着先到小球场等彭争,免得去晚了他又该瞎想。
他穿过校门口簇拥的家长群,随口答了几个叔叔阿姨的问题,轻轻晃着手里的透明袋,右手戳了戳兜里的小柯基,勾着嘴角朝前方看去,再拐过前面那条街,就能到小球场了。
他走过一片栅栏,里面的粉色小花伸出枝丫,被他路过带来的震动震掉了几颗碎花瓣,落在他穿着白色T恤的背上,没有被察觉。忽然一阵风来,花瓣在剧烈扭动中飘在了地上。
孟易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头像是被人套上了袋子,虬龙般坚硬的手臂锁住了他的脖子,身体在巨大力道的拉扯下往后倾,他慌张地伸手想抓住什么保持平衡,却被一左一右赶来的两人牢牢锁死。
鼻子被覆上一种粗布,强烈地刺鼻气味让他立刻分辨出危险,他想闭气尽量不呼吸,却在剧烈挣扎中喘了两大口。
应该有三个人,力气都很大,要迷晕自己,带到哪做什么,不知道。这是孟易在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最后闪过的念头。
透明袋掉在了地上,几个大汉把瘫软的孟易塞进面包车,捡起袋子扔进车厢,关上车门飞速离去。
彭争一直在跑,他在打铃之前就答完了题,等了好久终于收卷,他迅速跑出考场,又略过成群结对的人群,挤出站满家长的校门口,往球场跑去。
对于他来说最值得兴奋的,不是高考结束这件事,而是马上就能见到孟易了。
他想说的话还留在肚子里,不知道见到孟易能不能有勇气说出来,但他想试一试,在假期的开头向他坦白,用整个假期让他适应,这个想法有点完美。
可当他跑到熟悉的地点,却没看见那个熟悉的人。
孟易还没出来吗?
怎么回事,学霸今天没有超常发挥吗?
不应该啊,那些题有好多都是他压中的,自己这么笨都会,孟易怎么可能不会。
是不是在后面还没来呢?应该是跟老师或者张涵说话被耽误了,要不等他一下。
他在长凳上坐了一会,把手机开了机,给孟易发了条询问短信之后往门口走去,他走到小巷子口,看见不少家长陪着自己孩子纷纷往家走,还看到不少同学憋坏了围在街边小摊旁疯狂消费,还有哭着打电话的,紧张着对答案的,就是没有那个自信从容的人。
他有些着急,看着天边泛橘的云,终于拨出了寻找孟易的第一个电话,在买到垃圾食品的少年们兴奋的尖叫声中,他听到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或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第20章 你在哪
-孟易你去哪了?
-还没答完吗?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你告诉我你还需要多久?
-????你说话啊???
-为什么关机?
-不是说好等我的吗?
-我在小球场等你,你看见信息就来吧,我一直在。
-孟易????
短信一条一条传出去,却没收到任何回音,彭争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学校走,临近黄昏,学校除了打扫战场的老师和门卫,早都没了学生的影子,彭争敲了敲耿大爷的窗,向他打听孟易的下落。
“我看他早出去了啊,”耿大爷说吹着茶叶说,“第几个出来的,晃悠着出校门了,看着挺轻松的,估计发挥不错,往那边走了。”说着往小巷子那边指了指。
彭争悬着的心放下了些,最起码孟易考完了试,并且状态不错,而且还知道去小巷子等他,现在却联系不上,估计是去买什么东西,手机没电了吧。
他又把通往小球场路边所有商店都问候了一遍,也没发现孟易购物的影子。
彭争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跟爸妈逛夜市,他在一个画糖画的摊位前流连忘返,父母走远了都不知道,等到老爷爷画完一个孙悟空他回头想让老爸掏钱买,才发现这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就像无头苍蝇似的在人群中乱转,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最后因为他哭得太惨,吸引了周围人把他围住,老爸老妈才得以找过来。
从那之后他就牢牢记住老爸的教诲,和人走散了就待在原地,等爸爸妈妈去找你。
此刻他就坐在那个凹陷的长凳上,这个他和孟易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地方,握着死一般沉寂的手机,看着橙红的云褪去光亮,披上夜色的深蓝与浅黑。
直到路灯亮起,他才不得不相信,孟易放了他鸽子。
之前血管里沸腾的血液渐渐冷了,他想不出孟易不来的理由,就算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一定会让人带个话来,告诉自己一声,他来不了。
可今天他一声不吭就消失,还是在自己要对他说出某些重要的话之际,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如此幼稚的表现让彭争只能推想出一个理由。
那就是孟易讨厌自己。
他早都察觉到自己对他的龌龊心思,可能是自己太难缠,孟易心软不好意思拒绝,才一直忍到高考结束。
对呀,考完了就结束了,高中生活、三线小城、粘人的胖子、恶心的家庭,只要考完试,万物皆可抛弃。
可是孟易不是那样的人吧。
他那么优秀,待人用心而温柔,哪怕是有着那样不堪的家庭,也不染一尘地坚守内心,就像一颗新鲜的山竹,紫红涩苦的外壳下,是纯白清甜至透明的瓣瓤。
我最爱吃山竹了,彭争想。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又拨了几遍孟易的电话之后心灰意冷地回了家,无视老爸老妈的询问,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彭争五点就醒了,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孟易给没给他回复,看到空空如也的收件箱他的心又沉了沉,又试着按下那个他打了45遍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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