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
公司里的人陆陆续续在下班了,杨爱棠这边的周总、高主管几个正等着他们,LeVent还留下了一个工程经理,是程瞻的直属上司。
周总看见程瞻就眉开眼笑的:“小程,走吧?就去吃点儿便饭,聊一聊工作设想。”
杨爱棠顿住了脚步。自家的老总,就算请程瞻吃饭,又为什么要和程瞻聊工作设想?他挖人墙脚呢?
周总又连忙招呼他:“小杨过来过来,你和小程已经聊过了?不用我介绍了吧,高主管那边说,你们以前还是合租的室友呢?”
“啊……”杨爱棠往高畅那边看了一眼,小阮正在摸脑袋,又冲他嘿嘿一笑。“是,刚才我们也聊了一会儿。”杨爱棠收回目光,得体地回答。
“那太有缘了。”周总笑着拍掌,“走,吃饭去!”
程瞻终于在这时插进话来:“真不好意思周总,我这还要送小孩回家……”
周总看了一眼程闯,大手一挥:“没关系,小朋友也一起带过去!”
*
是到了饭桌上,周总以茶代酒地说完了开场白,杨爱棠才明白过来,这竟然是个准欢迎会。
欢迎程瞻,即将作为项目带头人,带领LeVent的小团队,去他们公司驻场做研发了。
这一顿饭,杨爱棠吃得可以说是食不甘味。就因为他和程瞻曾经是室友,几位老总和经理开始指点起北京租房市场的江山,评点一番八大区的房价,忽而话锋一转:“小杨不是住在四环上的福源小区嘛,XX地铁站边儿上?”
“嗯,是啊。”杨爱棠一边转着桌上的菜品一边硬着头皮应和,“周总您吃这个。”
“那个小区好啊!”对面张经理一拍大腿,“听说很贵,杨主管月租多少啊?”
“一万上下吧。”杨爱棠含糊其辞。
“一万上下,”张经理看了一眼程瞻,“那你们俩平摊,还挺划算。”
周总问:“几个房间啊?”
“两个。”杨爱棠顿了一下,脑子飞速旋转,“——两室一厅。”又心虚地看了一眼程瞻,程瞻表情不动,比他坐得住得多。
众人啧啧称奇,不敢相信在那么近便的位置、那么优质的小区,能用一万块租到两室一厅,平摊不过五千。高主管又生出好奇,来问:“那你现在也有新室友了?一个人住两室一厅,多浪费钱啊。”
杨爱棠的牙齿险些磕着筷子。尽管有句话说,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但其实还有一个道理,就是少说话最妙。所以他尽量简洁又含混地回答:“那是。”
“那就可惜啦。”周总大咧咧地说。还不待旁人问他为什么可惜,他已经自己解释:“小杨已经有室友了,很可惜嘛!不然的话,等小程入驻我们厂,上下班就可以住小杨那里了。——不过也没关系啊小程,我们有交通补贴的。”
“那可太好了。”这大半晌,程瞻竟然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
“……好无聊。”坐在杨爱棠邻座的程闯小声说着,偷偷朝杨爱棠做了个鬼脸。
杨爱棠也压低声音说:“小屁孩儿,不知人间疾苦。”
程闯眉头一皱,伸脚就来踩他的鞋,杨爱棠毫不客气地踩回去。这时席上的话题又渐渐飘远。周总不爱喝酒,张经理拉着程瞻一定要敬两杯,就由高畅接过。杨爱棠终于松了劲儿,把椅子离程闯拉远几分,默不作声地只管吃饭,程闯就在一边盯着他瞧。
“你看我做什么?”杨爱棠又忍不住问他。
“我看你做什么。”程闯一手撑着腮,眼神飘走,“我又不是同性恋。”
“……”杨爱棠差点儿噎住。看了一眼桌上领导,还好他们都没注意这边,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训他:“这话不要乱讲!”
“哪儿乱讲了,我说我不是,又没说我是。”程闯也压低了声音,跟地下党接头似地脑袋凑过来,恶狠狠地强调。
杨爱棠皱眉,端出了大人的架子,“你上次还……总之不要乱讲,不好的。”
程闯哼了一声,忽然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端起来就朝大家朝气蓬勃地一笑,“我敬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工作顺利,身体健康啊!”
“噢哟!小程的弟弟都这么会讲话!”周总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弹了弹烟灰,举起茶杯,另外几人也连忙都举杯,“那祝你学习进步!”
程闯把酒杯朝向杨爱棠:“这位……这位哥哥,我也敬你一杯!”
杨爱棠:“……”
他慢吞吞地给自己倒上,正要站起来,坐在另一边的程瞻却开了口:“你还敢喝酒呢?”一边将程闯手中的酒杯毫不留情地抽走,换成了雪碧。
杨爱棠立刻笑了,“哎呀,小朋友不会喝就不要喝嘛。喝雪碧也是可以的嘛。”手底的啤酒立刻换了茶。
区区一个高中生,凭什么让他吃亏。
“可以可以,心意到了就行!”周总打哈哈地说,“来,大家都生活幸福啊,生活幸福!”
*
这顿饭吃得简单,但程瞻作为即将入驻杨爱棠公司的乙方代表,到底还是喝了两口酒。
杨爱棠滴酒未沾,散场的时候迈腿就想走,却被周总拉住:“爱棠啊,送一送两位程公子。”
杨爱棠大吃一惊:“什么?”
周总扶着张经理,高主管带着自己的几个员工,的确是都腾不出手了,还不得不向杨爱棠打眼色。餐馆门口正对着一座高架桥,夜晚风驰电掣的凉意吹得喝过酒的几人都是一哆嗦,唯独杨爱棠格外地清醒,也格外地蒙圈儿:这都什么事儿?
程闯在这时冒了出来,还去拉杨爱棠的手:“哥哥你带带我呗。”
杨爱棠是有证儿的,只是对外都宣称自己不会开;只有几回情急之下开车载过周总,就被周总给记住了。“没事,让你爱棠哥哥把你送到边儿。爱棠,你去吧。”周总的语气郑重得像托孤。
程闯已经开始麻利儿地从他哥身上拆车钥匙。程瞻并没有喝醉,一手把他打了回去,“什么毛病?!”
程闯委屈地说:“我不要叫代驾。”
程瞻深呼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杨爱棠,径自往餐馆十几米外的停车处走。在好几位领导的眼神关照下,杨爱棠终于也不得不迈步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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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四千字耶!
明天休息嗷!后天再来!
第20章
街道边停着一长列的车,程瞻的黑色SUV在其中并不显眼,在他按了一下车钥匙后,才沉稳地亮了亮灯。
程瞻不动了。杨爱棠穿过花坛走上前,低声说:“走吧,我送你们。”
程瞻说:“你何必?”
杨爱棠伸出去接车钥匙的手顿在空中,他慢半拍地眨了眨眼,“什么?”
程瞻的脸色被街灯映得冷淡,夜风吹过他的发丝,偶尔有车辆行驶的声音从两人身边混沌地滑过去。北京的秋天像有一把扫帚,一刻不停地哗哗地扫啊扫,把人的心都扫得越来越干燥。
程瞻带着些烦闷将车钥匙塞给杨爱棠,自己去打开了后座的门,把程闯先拎进去,又重重把门关上。
杨爱棠绕到驾驶座,莫名其妙地想,你烦个什么劲儿,我才要烦呢。
他的身形比程瞻小些,一落座就先习惯性去调整座位,还打开遮光板想找眼镜。摸了一下没摸着,才意识到放在程瞻车上的眼镜早就被他自己拿走。
程瞻已经坐上副驾驶。杨爱棠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地把遮光板合上。
“去你家?”他想了想,不得不问,“是豪景苑吗?”
程瞻还未回答,程闯已经抢着答应:“对啊对啊!你好清楚啊!”一边扒着前座靠背凑上来,“你们俩真的一起住过?我怎么不知道?”
程瞻说:“因为那时候你还在国外学A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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