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人,他们早就知道我是同性恋。”程瞻继续平静地交代,“相亲的事我会拒绝,这没什么难的。”
杨爱棠低下头,抿着嘴,用力地“嗯”了一声。
程瞻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
一直到杨爱棠家楼下,两人的手仍然握在一起,在中控台下方,迎着呼啦啦的车内暖气,几乎攥出了汗水。
杨爱棠轻轻地动了一下,“到了。”
程瞻放开他,转动方向盘,按下了停车档。杨爱棠慢慢地解开了安全带。
该走了。但杨爱棠总觉得,还应该再做点儿什么。至少,程瞻沉默的脸色上就是这样写着的——七个大字,“再做点儿什么吧”。
杨爱棠挪了挪屁股,往程瞻那边凑了凑。
程瞻怔了一下,杨爱棠已经把左边脸颊送到他嘴边,“我走啦。”他鼓起脸说。
程瞻毫不犹豫地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杨爱棠便心满意足地拉开了车门。程瞻自己却也立刻走下了车,绕到杨爱棠这边来。
“——你别过来啊。”杨爱棠警惕地抱起自己的公文包往门廊上跳了一台阶。
程瞻置若罔闻,在台阶下揽住他的脖子,又往他嘴唇上舔。也不过是两秒而已,却惹得杨爱棠大惊失色,仓皇四顾,“有监控的啊!”他怒道。
得寸进尺也不是这么个进法吧!
“不好意思,没顾上。”程瞻摸了摸脑袋,“下次换个角落。”
杨爱棠再不想理他,径自转身开门走了。待进了单元楼,却又回头。
楼门上的那一扇小窗之后,程瞻并没有立刻就走。他面对着门廊,倚靠着副驾驶的车窗,低头点了一根烟。
他好像还是很孤独。
*
程瞻抽完了这根烟,也把余馨的消息给回复好了。
对方很快回应:“行,没关系,咱们元旦见!”
他回到驾驶座发动汽车,把手机随意扔进置物箱里。忽然一顿,又打开置物箱,从里头翻找出一只蓝丝绒的小盒子。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爱棠身上的味道,是清清爽爽的甜味。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爱棠总会很大方地赐予他亲吻的机会,像刚才一样。
程瞻的拇指摩挲着小盒子的丝绒表面,看那一层层海浪般的质地俯伏下去,露出纤微的纹路。他终于也忍不住嘴角带了笑。
他想,爱棠真是个最了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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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加更嗷
第61章
12月31日,也不过就是两日后。
程瞻本可以不参加爱棠公司的调休,但他还是来了,就在自己的办公间呆着。这给了技术部高主管一个甲乙欢洽的错觉,到五点时,特意去敲了敲门:“程组长,晚上有没有安排?”
程瞻一惊,从电脑后抬起头,“高主管?”
高畅看了看大楼中央办公区域,“你的工程师们今天都没来?要不叫上他们,毕竟跨年嘛,大家一起吃个火锅?”
程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高主管,我今天还真有安排……”
“啊。”高畅一听,比他本人还尴尬,“那是我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程瞻站起身来打算送他,又试探地问,“高主管现在下班?”
“嗐,早着呢。”高畅手一挥,“所有部门主管还要去听周总讲话。我先上楼了啊!”
“高主管慢走。”
程瞻站在办公间门口,思索了会儿,拿出手机发消息:“周总还要讲话?”
“是啊,”杨爱棠偷偷摸摸地回复他,“还在忆苦思甜呢。还得二十分钟吧。”
“我去车库等你。”呆在楼上,还是太容易被捉了。
杨爱棠看到这条,便把手机揣回兜里。周总就在上头盯着,他玩手机也不能太显眼。二十五分钟后,周总终于讲完了话,又宣布今天各部门聚餐可以申请公司报销,大家高兴起来,各自三三两两地散了会。
杨爱棠早几天已经让袁槿去安排市场部的聚餐,说好了他不参加。这时候便加快脚步往电梯走,却正好碰上方稜。
方稜这些天似乎憔悴了很多,英朗的脸容上透出几分不耐,频频地看表。
杨爱棠犹豫地说了句:“跨年快乐啊,方主管。”
方稜转头一看是他,便挂起了笑容:“你也快乐啊,又是一年过去了。”
杨爱棠咳嗽一声,随着方稜走进电梯,“销售部也有聚餐吧?”
“嗯。”方稜很自然地回答,“我就不去了,有领导在,会影响他们的发挥。”
不过是这么一句话的工夫,电梯很快就到了三楼,方稜走了出去,还朝他挥了挥手。电梯门便关上了。
杨爱棠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并不了解这位从入职以来就相识的所谓的“朋友”。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座宇宙。
那么程瞻的宇宙,又到底是怎样的呢?
他收拾好东西,走安全通道到了地下车库,没有再遇到其他员工。程瞻给他发了停车位的编号,他一个个找过去,还没走到,前头的一台奔驰便亮了亮灯。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坐进副驾驶。程瞻将车窗收上来,回头看他,“周总挺能讲的啊。”
杨爱棠笑笑,“害你久等了。”
程瞻打了个方向,倒车出库,“饿了没有?”
杨爱棠不做声地摸了摸肚子。程瞻便一手抵唇笑了起来,另一手伸出去:“我也要摸——”
“你好好开车!”杨爱棠“啪”地拍掉他的手,他只好乖乖扶稳方向盘。
宣武门那家杨爱棠钦定的羊庄在跨年夜里果然是人气高涨,门外头在寒风冷雪中搭起棚子,坐满了三三两两排队等位的人。杨爱棠走入店时越来越心虚:“你什么时候预订的?”
程瞻没有回答,忙着去和经理说话了。片刻,他们被领入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包厢,而早已定好的各种肉类大盘也都纷纷地端了上来。
程瞻帮杨爱棠把外套收起,才说:“放心,依法预订的。”
杨爱棠撇了撇嘴。
“肉是现切的。”在铜锅涮肉这件事上,老北京出身的程瞻总算有了一些发言权,“尝尝嫩不嫩。”
杨爱棠说:“我又不是没吃过,这家店还是我挑的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儿,隔着铜锅上方袅袅的雾气,程瞻好像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几盘羊肉下肚,手脚越来越暖和,杨爱棠心情愈加发蒙,他看着程瞻给他盛羊汤,有力的手腕上露出皮质腕表的一角,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程瞻,你好厉害啊。”
程瞻一怔,抬头,“怎么了?”
“也许以前……我没有认真说过。”杨爱棠轻轻地、绕着弯子地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吗?在学校旁边的那家泰国菜。你说,你很发愁,因为你不想听家里的安排。”他笑了下,“那会儿我还想呢,这小少爷,跟我这儿伤春悲秋来了。——但是你在LeVent这么几年,就一个人站稳了脚跟,确实是很厉害啊,对吧?”
程瞻有些赧然,更深地还有些惶恐,他将汤碗轻轻推过来,“为什么说起这个?”
杨爱棠也意识到这个话题似乎太深,恍然,“啊,就是……”他将脸埋在汤碗腾起的雾气中,“就是想,现在你单靠自己的收入,大概也能买房了吧,哈哈。”
程瞻看着他的脸色,拿不准措辞,“也不好说……”他顿了一下,直接往杨爱棠碗里夹了一片羊肉。
杨爱棠:……
还是默默地吃了。
他很想换个话题了。他状似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抬起眼笑,“程瞻,我们待会儿去看个电影好不好?”
程瞻正在喝汤,一听险些呛出来。好在他已经很清楚杨爱棠是个任性的人,于是只说:“得看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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