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每天照顾你的同时,我也会来医院看你的姐姐。我的妻子也会过来帮忙,帮忙给她换衣服做饭。”
俞烬点了点头,“谢了。”
自从上次他在重症监护室情绪严重失控,医生说什么都不允许他再去探视。
最多允许他在视频上看看姐姐。
俞灵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
很少能像那天一样,和他说好长好长的话。
“不必言谢。你的舅舅是我遇见过最好的雇主,他们一家出国以后,我再也没找到这么合适的工作。他给我打电话说要重新聘用我的时候,我特别开心。”
从医院回家的路不算远,俞烬一直看着窗外的沿途风景。
上次走这条路时,还是在夏季,路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
短短数月,枯黄的树叶遍地飘零,轮胎一碾,发出“咔嚓”的脆声。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短袖。
风一吹,俞烬不禁摇上车窗。
车子在熟悉的小洋楼前停下。
院落里原本精致的花草已经杂乱不堪。
打开熟悉的大门,留声机后面突然窜出来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身影,朝着轮椅的方向扑来。
“汪汪汪!”
“豆包!”俞烬看见冲他扑来的小比熊,一直阴沉的面色上终于多了几分笑。
“来,豆包,过来,跳上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白色的小狗顿住,跳了一下,并没有成功跳上俞烬的腿。
有些沮丧的伏在地上,摇着尾巴看着俞烬。
“忘记你已经老了。”俞烬弯腰,把它抱在自己腿上。
“总觉得你还是刚来到家里的时候,小小的,特别活泼,真的和玩具熊一样。”他一边抚摸着豆包毛茸茸的后背,一边念叨着。
豆包的毛发有些枯糙,和小时候堪比毛绒玩具的手感完全不一样。
俞烬看着怀里的小狗。
这是他在上幼儿园小班时,跑步比赛拿了第一名,父母给他的礼物。
“我和你讲,爸妈和哥哥发生了一些事情,不会回来了。”俞烬低头,沉沉的对着怀里的小狗说道,“姐姐,姐姐应该过一段时间,会回来的。”
“汪。”
俞烬也不确定它听没听懂,继续道,“我困了,你和我一起睡一觉好不好?”
“汪。”豆包乖巧的伸着舌头。
回到熟悉的房间,被褥上已经附了一层厚重的灰尘。
俞烬也不嫌弃,挪到床上,一把把被子蒙过头顶,抱着自己熟悉的毛绒玩具。
豆包乖乖趴在他手边。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
无梦。
一觉醒转,已经是次日下午。
俞烬看着墙上是挂钟。
恍惚间,好像还是以前合家欢乐的时候。
假期中即便偶尔一觉睡到下午,厨房里也永远有吃的,下楼会看见妈妈在客厅画画,责怪他两句“小懒虫”后,又温柔的问他睡这么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可是感觉到毫无知觉的双腿时,俞烬如梦初醒。
回不去了。
试着把自己挪上轮椅的时候,俞烬发现豆包不见了。
卧室门开出一条小缝,门上有爪子扒拉过的痕迹。
他只当豆包醒得早,自己出去了,并没有特别在意。
来到客厅时,看见狗粮碗里的狗粮还保持着昨天刚放上时的样子,一口没动,俞烬才骤然感觉不对。
“豆包!”他艰难的转着轮椅,在客厅内喊着豆包的名字。
“豆包,你在哪儿?”
没有回应。
复古旷大的客厅空荡荡的,只有淡淡的回音。
俞烬站不起来,拿出手机,看见阿壮留言说去医院看姐姐去了,因为姐姐的情况不是特别乐观。
俞烬不好把阿壮叫回来。
因为姐姐现在的状态,身边更需要人。
他只好把轮椅停在沙发边,借着沙发挪到地上,用胳膊肘带动着身躯,一点点在地上爬行,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寻找着豆包的身影。
突然,他在柜子底下,看见了一团白色的毛球。
毛绒球一动不动,蜷缩在满是尘灰的小小角落里。
“豆包!”俞烬伸手朝着柜子下面摸去。
一手灰尘。
“豆包,出来。”
柜子下面的小狗没有反应。
恐惧瞬间排山倒海般袭来。
这么多日接二连三的噩耗,俞烬以为自己早就麻木。
他大声喊道,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豆包!”
小狗依旧没有反应。
俞烬咬牙,又把身躯朝着狭小的缝隙中卡了卡。
手指碰到那团僵硬的白色毛球时,他愣住了。
是死亡的气息。
瞬间像是泄气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睁的死大,呆滞无光。
他从小养大的豆包……
十年了,对于比熊来说,这个年纪不算小,加上豆包从小就不是身强体壮的小狗。
这次他没有哭,只是无助脱力的趴在地上,任由泪水混着灰尘,沾满脸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俞烬喃喃道。
-
家庭兽医上门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俞烬看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把豆包从柜子下面够出来,抱到他面前。
“已经没有呼吸了,初步判断是自然死亡,如果需要具体的死亡信息,可以进行解剖。我们也提供宠物火葬服务,您要不要——”
“不用解剖,也不用火化。”俞烬没等兽医说完,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豆包。
轻柔的放在自己腿上。
“出诊费付过了,你们可以走了。”俞烬说完,呆滞的看着腿上的小比熊。
有没有可能,他的豆包不是死了,只是不会动了?
如果不火化,就可以这么一直留在身边,一直当它还活着?
“可是小朋友,它已经死了。即便不火化,你也需要把它埋起来。”兽医看着俞烬死死地抱着小狗不撒手,叹了口气。
俞烬充耳不闻。
他不想豆包被火化,也不想豆包埋起来。
他就要豆包陪着他。
僵持下,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俞烬把豆包在腿上放好,挪着轮椅走向门边。
开门,是一个穿着快递员衣服的小伙子,手上抱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快递员见到俞烬,老实的笑了一样,说道,“请问这里是俞灵小姐的住所吗?”
“是的。”俞烬呆滞的说道。
“这是俞灵小姐之前在我们工作室订制的礼服裙,我们工作室的老板说了,俞灵小姐是她见过最漂亮最优雅的女士,祝她十九岁生日快乐。”
快递小伙见俞烬目光呆滞,又补充了一句,“需要开箱验收一下。最好是俞灵小姐本人来,如果她不在麻烦您代为验收一下。”
“姐姐的…十九岁生日?”俞烬喃喃念叨着。
他在医院呆的太久,早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是的,应该是明天。如果您不愿意代为签收的话,是否可以给一个俞灵小姐在家的时间?我到时候再来?”
“我签收吧,抱歉让你久等了。”俞烬把怀里不会动的豆包往腿上抱了抱。
打开快递员手上的礼盒,里面躺着一条酒红色丝绒的抹胸礼服裙。
夕阳的柔光把裙子照的格外柔和。
俞烬拨开裙子上放着的香水和贺卡,摸着礼服柔软的布料。
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只蝴蝶,轻轻落在华丽的礼服上,落在他的指边。
蝴蝶的翅膀是幻色的,在不同的光线下折射出彩虹般的色彩。
驻足的时候,收起翅膀,一动不动。
快递小哥看见这只蝴蝶,不禁感叹道,“好漂亮的蝴蝶。呃…如果没有问题,麻烦您在单子上签个字。”
霎时,俞烬有一种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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