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焕那么聪明,而自己连和他对视都躲躲闪闪,迟早有一天会被察觉。
那么表白呢?温景焕连步笑梅那样的富家千金都看不上,又怎么会青睐一个家境平凡,没什么本事的男生?
若是这样,还不如早些搬出去,找一个无伤大雅的借口,断了念想。
晏安鱼有些难过,在浴室里磨蹭了好半会儿,才抱着换洗衣服出来。
他随手把口袋里的项链掏出来,放在洗衣机上,又把衣服都扔进滚筒里,启动洗衣机。
洗衣机发出“滴滴”的声音,转了好几圈,塑料盖里的衣服翻搅着,逐渐看不清楚了。
晏安鱼站着发呆,好一会儿才发现忘了放洗衣液,赶紧摁下暂停,重新把洗衣液倒进去。
很快,洗衣机重新运转起来,连带着昨晚的酒味和香水,全部洗得干干净净。
卧室的门依旧掩着,温景焕还在睡觉。
晏安鱼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他可不想温景焕现在醒来,然后发现自己挂在浴室里的内裤。
他溜去客厅,从茶几上的小篮子里拿了个夹心面包,坐到洗衣机边的地毯上,小口吃早餐。
洗衣机转动的声音让他陷入了冥思,他回想起昨晚的聚餐,朦胧间,他记起了温景焕沮丧的表情。
那时,他头昏脑涨地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头顶的灯也变成一个个虚影的圆圈,包裹着眼前的温景焕。
同学们有说有笑,吃着烧烤,你一句我一句地解谜,而温景焕只是坐着,面无表情,仿佛游离在这一切之外,和地铁上初见时一样。
他好像不开心。
晏安鱼想。
虽然他总是笑着,但他总是不开心。
至于为什么,晏安鱼不知道。
他抱着膝盖,坐在这块原本用来给猫咪坐的地毯上,望着旋转的滚筒发呆。
半个小时过去,洗衣机的显示屏上闪着蓝光,衣服洗好了。
晏安鱼起身,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用衣架架好,打算拿去阳台上晾干。
转身时,半湿的衣袖触碰到洗衣机上的项链,轻轻一拂,项链便砸在了地上。
啪嗒。
玻璃外壳摔裂了。
晏安鱼吓了一跳,赶紧把衣服从身前拿开,这才发现了躺在地上、已经摔成两块的项链。
鲸鱼吊坠被摔开了,露出里面的电池,尾巴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是温景焕送给他的礼物,晏安鱼心疼得不行,俯身将吊坠捡起来,想着补救的办法。
他跪在地上,用手机打了个手电筒,四处找掉落的螺丝钉。
找了许久,才在洗衣机下找到了两颗。
“太好了……”
晏安鱼喃喃自语,赶紧把碎裂的吊坠取下来,放在餐桌上,尝试拼凑。
他把两颗螺丝钉归位,笨拙地用手指拧着,却怎么也拧不进去。
尾巴上的玻璃掉下来一块儿,扎进他的食指指腹里。
晏安鱼被扎得缩了下手,抿了一口渗出的血滴,暂时松开了吊坠。
他一松手,鲸鱼肚子便再次打开了,露出里面的电池和小铁块。
晏安鱼擦干净手上的伤口,想要继续尝试拧螺丝,却发现了一个小纸片。
那个纸片藏在两个小铁块之间,看上去像是横格的作业纸。
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掰开那个铁块,将那张纸条抽出来,对着灯光查看。
灯光下,“桦台大学”的水印赫然呈现在右下角。
晏安鱼把它展开,发现是一张写了字的小纸条,字迹非常眼熟。
他心中升起一种不安感。
逐字逐句地读完上面的内容后,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不要相信温景焕。
——于斯年
晏安鱼捏着这张纸条,翻来覆去地看,指尖颤抖着,觉得浑身冰冷。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温景焕送给他的礼物,为什么里面会有于斯年留下的纸条?
不要相信温景焕?为什么?
晏安鱼打了个寒颤,他把项链残片揣在口袋里,顾不上洗衣机里的衣服,转身跑进房间,锁上门,把项链塞进抽屉。
他剧烈地喘息着,吞咽着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跳,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于斯年的电话,立刻拨了过去。
《致爱丽丝》的彩铃响了好几秒,晏安鱼屏气凝神地等着,接通的瞬间,他急不可耐地开口道:
“于斯年,我刚才发现……”
“别说话。”
于斯年的声音骤然响起,语气严肃。
晏安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不再开口。
“你别说话,听我讲就好了。”
于斯年似乎对这通电话早有预料,“你看到我留的纸条了对吗?”
“真的是你!”
晏安鱼攥着拳,抵在嘴边,克制而激动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我想告诉你的,但是艺术节没结束,怕影响你发挥,”于斯年低声说,“来学校咖啡馆,现在。”
“……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不可以,不安全。”
于斯年说完,很快挂断了电话。
晏安鱼听着通话结束的长音,觉得无比地迷茫。
——“不安全”。什么东西不安全?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于斯年向他隐瞒了很重要的事,而这件事,直指温景焕。
隔壁卧室传来轻微的声响,大概是温景焕起床了。
晏安鱼没敢做过多的停留,他随意换上一件卫衣,赶在温景焕开门前穿好鞋,溜出了出租屋。
他一路小跑下楼,扫了一辆自行车,扬长而去。
自行车扬起落叶和尘土,五楼的窗户打开一条缝,一只修长的手拉开窗帘,望着晏安鱼离开的方向。
“安鱼,你这么想躲着我吗?”
温景焕喃喃地自言自语,顺手摸了摸盘在手臂上的小黑,“你要去见谁?”
苍灰的天空落在半格窗户里,透过玻璃,照进来一束微弱的光。
被照亮的地板上堆砌着一些杂物,温景焕拉上窗帘,随手将那麻绳踹到一边,重新躺回床上。
第45章 骗局
桦台大学咖啡店。
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进门的人裹挟着一阵风,匆匆走进来。
“来了。”
店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于斯年坐在角落的圆桌上,拉过身边的一张椅子,示意晏安鱼坐下。
晏安鱼在他身边坐了。他扯了扯衣领,喘匀了气,焦急地问:“斯年,到底是什么事?”
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
于斯年眼神犹豫,下意识摩挲着指尖。过了片刻,他才下决心打开电脑。
“你来看看这个。”
他敲了几下空格键,唤醒屏幕,打开浏览页面,将电脑转向晏安鱼。
页面显示的是一则新闻,晏安鱼看了一眼发布者,发现是游青市当地的新闻社。
和其他小报一样,标题耸人听闻。
“我市企业家因出轨惨遭妻子杀害,其子躲在洗手间一天一夜,逃过一劫。”
新闻的发布时间是十年前。
晏安鱼一愣,忽然想起了温景焕曾经和他说过的故事。
“我知道这件事,”他眨眨眼,不解地看着于斯年,“温医生给我说过,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你知道?”于斯年蹙着眉。
晏安鱼点头,“对呀,温医生告诉我的。他说那个凶手有精神病,没有判刑,就住在他们小区……”
说到这里他瞬间顿住了,出了一身冷汗。
他与温景焕合租也有段时间了,怎么从来不见有什么疯女人?
况且,这样的杀人犯,真的会随意地安置在一个小区里吗?
那时的他对温景焕的说辞毫不怀疑,此刻看来,这居然是一个简陋至极的谎话。
“安鱼,我母亲是游青市人,”于斯年说,“这件事在当时轰动很大,凶手被关进了精神疗养院,她不可能自由地在外面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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