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还冲于楠飘了个wink。
于楠完全没想到会收到一份邀请,眼前的状况实属意料之外。在考试结束时他只觉得自己力所能及了,但脱颖而出什么的……在他的普通人生里没这种概念。
印象中实验室的每一位成员都比他更要资深,他年级也有很多同学比他更为刻苦,而他只能维持在中等水准。不过于楠并未迟疑很久,他的决定在刚才就已经伴随尘埃一同落地了。
“谢谢您,但我还是想咨询有关海洋分所的事情。它不对外开放那还招人吗?”
“海洋分所虽然和咱们研究所在一片区域,但隶属的部门并不一样……看来你对它的兴趣更大一些?”
于楠点头:“是这样的。我想知道怎样才能成为一名海洋生物研究员。”
实验员眼看杨教授带着学生朝他们这边来了,只好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晚上七点过后再联系我吧,我给你发点资料,或者我们再详谈别的。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能从公共档案里调一些可公开的信息给你。”
于楠笑得眉眼弯弯,双手接过名片再次道谢:“谢谢。”
“怎么突然对海洋研究所感兴趣了?”等人去找杨教授嘘寒问暖,却逸洲也自然而然挨了回来。他在于楠身侧同样问起了这个问题,“之前也没看你对什么水生物感兴趣,我还以为你就喜欢猫猫狗狗呢。”
“也不是突然感兴趣。”于楠语气淡淡的,不像是在疑问:“会有人不喜欢猫猫狗狗吗?”
“也是,猫猫狗狗天下无敌!反正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了,我哥就这么和我说的。”却逸洲勾住他的肩膀,“还没和你讲过吧?我哥给Lucky捡了个新玩伴,是只狸花猫,只有巴掌大还在吃奶呢。自从它出现我哥朋友圈就没别的东西了,一小时能刷到两三条不重复的猫主子照片。”
他说着就要掏手机翻相册,前边的工作人员却过来收所有具备拍摄功能的产品了。研究所收纳了许多稀有动物,其中不少在电视上都难见一面,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它们。
于楠怕穆博延期间会找自己,或是中午收不到消息会担心,便编辑了一条报备信息。等内容成功发送,他才跟着队列末尾进了园区,却逸洲正在几米开外等他,继续刚才的话题往下讲:
“你不打算自己养一只宠物?小江上周去市场买了一对仓鼠,这几天去哪儿身上都带包瓜子。咱们系不是有宠物托管室嘛,也不用担心白天照看不到。”
“不养。养宠物需要很多精力,我没那么多空闲,养不好的。”于楠回答得相当果决。他稍稍偏过头,在前边一波高过一波的议论中小声道:“……而且家里的小狗有我一只就够了。”
他现在很小心眼。他才不想让除他以外的任何东西分走属于他的关注,一丝半点都不行。
却逸洲只听到他前半句话,不断点头应和。很多人养宠物都是一时兴起、觉得好玩,并没有经过长远的深思熟虑,学校那些流浪猫流浪狗不都是这么被遗弃的吗?他们现在工作和家庭都没稳定,如果不能下定决心,还是不要承担一条小生命为好。
土地保留了它的原始性,绕一圈也需要整整半天。中午所有学生在员工食堂用了餐,下午四点整打道回府,杨教授在返程路上布置了一篇三千字的参观报告,给他们定下的完成期限是七天,算是他们最近的一项小作业。
大巴车将他们重新载回了校门口,窗外天色渐晚,夜影阑珊。与却逸洲告别后,于楠先去附近超市买了件泳衣,为明天泡温泉做准备。
穆博延在午休时间给他回了消息,对方今天一如既往地忙碌,正常七点多才会下班。他拎着购物袋乘地铁回了家,钻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有条不紊地解决了温饱问题,才去自己房间摊开了作文纸,不过没写多少时间就到了七点,他从口袋翻出名片找到数字那行,给女实验员拨去了一通电话。
他是记得的。
穆博延说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海洋生物学家,但却因其他因素的干扰导致没能如愿。
——梦想是与人捆绑的。当初的话乍听上去觉得没什么特别,人生就是意外远比计划多,但穆博延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用一言一行将他重塑,以至于诞生了现在的他。
在用根根骨骼支撑起了他原本腐烂皮囊的同时,穆博延也构成了他的所有梦想。
他的生命再不会像他母亲彰显出的那般脆弱,就像是传递星火一样,有这么一个人将他的烛光点亮,为他创造出了足够包容他的暖流——连同那些尚未完成的愿望,一同化成了联结彼此的温存。
一条路似乎在他的脚下成型了。他从没这么清晰地勾勒出未来的框架,那片无形盖住一切的薄雾消散了,就如同他不知什么时候再也没重复过的噩梦。
嘟嘟的连线提示音逐渐抚平了他的呼吸,很快他听到了对面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喂”。名片上写了姓名与职位,他听着与白日相同的音色,打招呼道:“刘小姐您好,我是白天在研究所与您打过照面的08号考生。”
对面短暂地停了几秒,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刘小姐”看样子是刚到家没一会儿,听筒隐隐夹着开灯的按键声,“08号同学,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点死板?放松点,不必把我当个长辈,平常怎么和同学相处就怎么和我说话,也别小姐小姐的,就叫我刘姐或学姐吧。”
这就触及到于楠的短板了。好在经过上午的那番简短交流,刘姐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性格,没多逗几句便步入了正题,边翻动下班前打印好的几张资料边着重地给他讲收罗到的相关消息。
海洋研究所成立的比濒危动物研究所要晚几年,但正是因为国内的知识不完善,所以对核心人员的要求也高了一个台阶,包括但不仅限于语言、学历、论文和取得的奖项。不过对应届生稍稍宽容一些,可以省去奖项和语言,进去后先从基层做起,但需要在一年之内拿到该拿的资格证书,很考验人的抗压能力与自觉性。
“语言的话英语是最基本的,毕竟你需要阅读相关的外国文献。论文这方面杨教授有办法替你解决,但学历你现在的还不够哦,我也看过你的资料,论文和奖项到现在一个都没拿到吧?如果是想要进去,恐怕会很困难。”刘姐给他总结了一下,不忘补充道:“但进我们研究所就没这么多讲究了,每个研究室都有自己的内推名额。”
“……是我还需要继续考学的意思吗?”于楠想了想,觉得自己的问题不够清楚,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需要出国吗?”
“需要。”刘姐立刻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她道:“你们学校大四不是有交换生项目吗?这个对于应届生而言也是一笔很大的加分项。等踏上了这个门槛,以后你再想留学就会轻松很多。你给我个邮箱吧,我把文件都发给你看看,我丈夫快回来了,我得去做点饭。”
于楠赶紧报上了自己的邮箱账号。他看了眼通话的时间,已经聊了近二十分钟了,他不好意思地道了歉,刘姐不以为意地在另一边摆摆手,“这有什么,晚一点吃也饿不死他。我还是那句话哈,海洋研究所不是那么好待的,你说不定会被安排外出科考,虽然干咱们这行多多少少每年都有几次出差,但海洋和陆地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你必须和家里人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电话挂断后,于楠攥着手机发起了呆。他的耳边一直萦绕着对方说的最后那句话——出国是件好事,无论作为研究员还是动物学家都必须保证眼界的开阔,在这点上我建议你有机会就去外面走走。
楼下响起了开门的动静,意识到是穆博延回来了后,他连忙踩着拖鞋下了楼。他想问问穆博延是什么看法,但话到喉咙口还是没能说出来,见到对方的身影就忍不住上前贴贴蹭蹭,现在一个白天见不到面已经让他很想念了,他无法想象走一年两年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自己有好好吃饭吗?”穆博延顺手将大衣挂到架子上,又垂首在他额前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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