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楠听得有点臊,不带表情地往穆博延身后藏了藏。
穆博延轻笑:“你说这话就不觉得亏心?”
“我能亏什么心?我和你又不一样,我对小孩没兴趣。”庄瓯往他后方不屑地瞥去一眼,“你带来的这个看着毛都没长齐,不会未成年吧?”
“……我已经二十一了,庄先生。”于楠主动替穆博延辩解。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像个未成年,但他的表情因为疑惑而僵硬了些许。
“那也太小了。二十一岁还上学呢?高中?啊,高中上完才十七八。那就是大学咯,大三还是大四?”庄瓯原本神情恹恹,显得心不在焉,不知说完这话想到了什么,脸色唰地变了。他沉默了几秒,看向穆博延的眼神中夹杂了点古怪,“不是吧?”
如果他记忆没出问题,罗嘉时离开穆博延时也处于这个年纪,一岁不多,一岁不少。他真的要怀疑穆博延是不是压根没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来,以至于这么多年拒绝了所有靠近他的追求者,却突然将这样一个没什么特点可年龄性别都相同的Omega留在了身边。
穆博延一看他这幅样子就对他心中所想有了七八分的猜测。他不觉得自己的私生活还要一一向朋友汇报,甚至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致也没了。他伸手抓住了于楠的手腕,随即将视线从庄瓯身上挪开,委婉表达了不想过多交流的意向,“我还不至于把烂摊子留给别人整理,这点你不用担心。单子先放在你这边,周五来的时候我会结款,顺便一起吃个饭。”
“倒不是什么钱不钱的问题。”庄瓯看着他往外走,慢悠悠地抬脚送客,“我可不比你闲多少,想请我还得看我有没有时间——当然,别忘了带上我要的那瓶Byron。”
还真是不忘初心,穆博延一哂,拉开门让于楠先出去。外面的天还没完全黑,但路灯全都亮了,在脚下大理石瓷砖上投了几片廉价的星光。他朝抱臂上观的好友挥了挥手,带着小狗回了车上。
虽然于楠说不需要他考虑那么多,但他还是挑了家印象中口味不错的茶餐厅买了些点心,都是些小年轻偏爱的种类。原先几次一起吃饭时穆博延也会给他专门点甜口的小零食,但不知是不是是有了庄瓯的话在先,于楠忽然觉得穆博延就是将他当成一个孩童来对待。
打包盒拎在手里沉甸甸的,于楠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他确实喜欢穆博延管他没错,也喜欢这种体贴的照料,但另一方面,他又隐隐约约感到两人之间有一道看不清边界的鸿沟,那有着他无法轻易抵达的距离,正因为他现在没有能力两倍三倍……甚至平等地给予回报,所以他才会忍不住地沮丧。
如果他早几年出生就好了。
穆博延手把方向盘目视前方,在等红灯期间不经意地扫了眼后视镜,注意到了副驾上的人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正当他打算开口询问时,于楠先一步朝他偏过脸来,语气十分仓促,“啊对不起先生,忘记告诉您了!我前阵子搬了家,已经不住原来的地方了。”
“现在一个人住了?”穆博延没有太意外,如果在一个地方待得不舒服,那当然远离才是正确的。
“嗯!”于楠腼腆地冲他笑了一下,其实在父亲的房子里他也处于独居状态,“现在住在学校的后街上,这个点那边这个点可能会堵车……如果您要送我的话,到学校旁边的转弯口停下就好了。”
如果时间不赶,他挺想让穆博延去他的小屋子里坐一会儿。
这边离他学校不远,不到十分钟就能抵达。腿上放着的纸盒源源不断朝外发散着温度,将他的手焐得发烫。
他看着街边陆续疾驰远去的霓虹灯,心中的不舍在流逝的分秒中越积越多,但一想到却逸洲曾说过现在的人都太忙碌不喜欢对象特别黏自己,于是他只好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想让自己别表现得太过粘人。
然而这种坚持没持续多久就瓦解得一干二净了。
车并没有停在学校旁边的转弯口,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单单透过车窗也能看清不远处被堵得水泄不通。穆博延解了安全带,在斑驳的光影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抱歉,还需要你自己走一段路。”
他本意是碰两下就收回手,但在那之前,于楠主动朝他凑近了些,将半张脸都贴着他摩挲两下,“……您别这么说,我不希望您因为任何事向我抱有歉意。”
似乎觉得无法承受,他从头发下冒出的两只耳尖都有些泛红,做贼般飞快地往男人掌心啄了一吻,之后干脆埋着脸不肯抬头。
如果不被主动触碰,于楠心中的想念还不会这么猛烈。
他完全不知道上个月的自己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离开这个Alpha的,明明与那时相比只变换了个身份,他却要被这种短暂的离别给搞疯掉,当穆博延的温度与气息毫无阻碍地向他靠拢时,他便再也忽略不了心中的疼痛了。
穆博延被这种举动弄得有点儿心痒,他挠了挠于楠的下巴,“怎么了?”
于楠闷闷地抬眼,“不想离开您。”
穆博延看向于楠毫无防备露出的那一截后颈,不由得想起刚认识时对方冷静自持的模样。如今在他的有意放纵下,这只原本被硬壳所包裹的流浪犬逐渐露出了最柔软的本质,哪怕他手中没有用来栓人的绳子,这个小家伙也会心甘情愿地将脖子递到他的手中。
他低下头,在男生的太阳穴处亲了一下,然后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你们学院是不是快阶段性测验了?这几天回去认真看书,如果月末能拿到A+,我就答应你一个请求。”
于楠顿了顿,露出了些许讶异的神情,“……答应我……请求?”
“嗯。”穆博延颔首。
“什么都可以吗?”
他追问起来一双眼睛都在发亮,刚才还残存其中的黯然瞬间烟消云灭。
穆博延忍俊不禁,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烟来,没有点燃,“别太高估你主人的能力,像摘星星或是摘月亮那种程度的免谈。”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说那种荒唐话。”觉得又被看低了,于楠不乐意地嘟哝一声。
“看样子你已经想好要什么了?”
“唔。”于楠含糊地应了声,唇线紧绷着,很快又松开。他忐忑不安,却又心鼓躁动。他知道或许会遭到拒绝,也知道接下来说的话野心十足,但穆博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好似凝成了实质,就像一只手在安抚笼罩着他。他无意识地张开嘴,如同痴梦人在轻声呢喃,“想要您能给我追求您的机会……”
因为不定因素太多,他的声音几不可闻。然而并未相隔多久,只短短的几秒过后,他就听见了穆博延回话的声音。对方拉长的尾音甚至微微上挑,低沉悦耳到像是一把悠扬的大提琴,搅得人耳朵阵阵发麻——
“你好像没有搞明白。在没有明确拒绝你之前,我都是在给你这个机会。”
他眼含笑意,就那样温和地看着面前瞪大眼的男生,“但另外需要你明白的是,在我成为你主人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羁绊就注定比恋爱更深。你也不必感到悲伤,因为如果我对你没有兴趣,最开始就不会接受你共进晚餐的邀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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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假的穆博延:我对女装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怀。
真实的穆博延:干洗密封好旗袍并收进自家衣柜等下次乖狗狗来穿。
第38章 成为家犬的第八天
兴趣的范围可以很宽,这点于楠心里还是有数的。穆博延口中所谓的兴趣,可能是指对他的身体、对调教他的过程。这种兴趣相当于正常人喜欢绘画、书法,亦或者是某种职业,但可以和喜爱无关。
只要知道穆博延对他的新鲜感还在,并且足以维系一段持久的时间,目前这样就够了。于楠闭了闭眼,继而在穆博延指尖上了落了轻盈的吻,抽身从车上下来。
“那……先生,”他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指尖紧紧攥着背包肩带,透过敞开的车窗看向坐在车里朦胧的暗影,“可不可以、嗯……就是,给我您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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