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着想着,特么的小涂又抬头了。
他弹了弹,你就不能争点气吗?
写完明天的存稿,已经到凌晨三点,合上年老失修的笔记本,关了客厅的小灯。
替柔柔擦去身上的汗,撇开被汗液浸湿的刘海,趁她半昏睡换了身上湿透的衣服,在背后垫了一块吸水的汗巾,再调高儿童空调的温度。
柔柔是个爱出汗的小姑娘,遗传于她那个爱出汗的爸爸,半夜里至少得替她换两身衣服,更换三四块汗巾,半夜三点以后汗量才少一些,不要问他怎么得出这个规律,都是不堪回首的血泪史。
他那时一个人带孩子,自己过得粗糙,想着孩子也随便养养就好,只不过连最基本的身体健康也做不到。柔柔小时候抵抗力差,他又照料得不够细心,睡得天昏地暗起来时,柔柔已烧得满脸通红。
于是微薄的稿费全都贡献给医院,压榨得他口袋空空,碰上编辑拖欠稿费,更尝试过一包泡面分了几天吃,每天只能吃一口,想多吃一口都要想想明天要靠什么活着,好不容易碰上发稿费,左手进右手出,一分不剩地还了拖欠医院的费用。
不仅如此,为了省事都只挂一个医生的号,最初也不过是因为他叫王督喆,觉得这个名字极为顺眼就挂了,哪里管他是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还是普通医师。
王督喆每次见了他就脑壳疼,终于在柔柔的病情即将转为肺炎的那一回,忍不住怼他没有责任心,每一个来到世间的孩子都是天使,要是没做好准备迎接,就不应该做好措施。他被说得哑口无言,一方面是困的,一方面是痛的,还有一方面是大出血后昏的。
王督喆抱走柔柔检查的几分钟,涂佐柘得以解放双手与酸痛的胳膊,迫不及待地靠在医生的桌子上,闭上眼睛一秒不用便睡得鼾声四起,哈喇子流得极为壮观。
检查回来的王督喆喊醒他,说他没心没肺,估计天塌下来也能当被子盖。
他没有辩驳,只嘿嘿笑了两声,擦干净嘴边的口水,抱着柔柔去雾化室继续睡。
柔柔湿透的刘海,他细心地捋了捋,用汗巾擦干净再次渗透出来的汗液。
这是他倾心爱护的宝贝。
更何况,柔柔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基本与杜哲是一个模版刻出来的,这也是即便两人关系如此糟糕,杜哲却没有去做亲子鉴定的原因。
所有睡着的宝宝都是天使,只要她不调皮捣蛋,那她就还是亲生的。他无数次庆幸柔柔是个女孩子,要是生了个活力无限的男孩,再把他这副骨头折腾几番,估计当时就抱着一起跳楼一了百了。
他在额头上亲了亲,轻轻道:“我的小宝贝,爹地爱你。”
关上灯,更安静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的时候,四处寂静地只听见心跳声,耳朵里嗡嗡的声音震得忍不住走神,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寂寞的上睫毛碰触寂寞的下睫毛,刷刷声如此清晰,静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
想念柔柔小时候肉乎乎的一团,抱着睡觉特别暖和,不至于像现在,双手无所适从。只是杜哲多次明里暗里地给柔柔洗脑,说她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睡,任何异性都不能与她睡在一起,包括现在每天跟他睡在一起的爹地,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柔柔白天被幼儿园老师洗脑,节假日被杜哲洗脑,危机意识很强的她,主动说要自己一个房间睡,不跟爹地睡了。
他一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心就凉了,孩子怎么眨眼就大了呢。但又为她的懂事感到些许安慰,也怕自己成了舍不得放手的爹地,阻碍了她对独立的向往。
自从一个人睡以后,他便时常失眠,因为夜太安静,安静得会让他回首以往。他的脑子里有一个黑匣子,他会把一些不该记得的全部丢进去删除。
可有一些回忆,是想删除,又舍不得删除的。
例如跟杜哲相处的细枝末节,重演了无数遍,程度大概是能数得清他当年代表新生在台上发表致辞时所穿的白衬衫上有八颗纽扣,并且自上而下的第六颗纽扣还有些松掉。
他不是没有想过和别的人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可他实在忘不掉杜哲,不然也不会跑路两三年后冒险回来这里,而记忆也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寂静夜里,不断从黑匣子的边缘跑出来试探。
以前的他有多美好,现在就将他记得多牢靠。
他叹了口气,眼前的墨团越来越大,会心一笑,终于要昏了。
“爹地!爹地!爹地!”
他还没睡够就被一脚踩醒,他想看看是哪个兔崽子在他肚子上跳来跳去,踹得他昨晚吃的番茄肥牛都要跑出来投诉,小手说来就来,毫不留情地在他脸上肆虐蹂躏。
睁开眼,稳住柔柔摇摆的身形,头发乱七八糟地散着,整个人骑/在他的肚子上,他正想说一声,柔柔,你已经五岁了,你这个重量再继续往肚子上坐,爹地的老骨头就要被你坐散了。
话没说出口,柔柔趴着往他身上,他噗地挣扎着吐气,吃了一嘴的头发。
果然睡着的宝宝才是天使。
稍不注意,柔柔的嘴唇就贴在他的脸颊,撒娇道:“爹地,起床了!”
涂佐柘还没睡够,哭笑不得:“今天是周末,那么早起床干嘛?早餐都放在桌子上了,今天就牛奶面包。”
柔柔撑开他眼皮,大大的眼睛眯成弯月,笑道:“爹地,医生说你周末要出去运动哦!”
他大手一揽,抱着柔柔躺在旁边,忽然想起确实在哪个报刊看着常年不运动容易得血管瘤,于是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笑嘻嘻道:“运动完了。”
柔柔哇地大喊一声,学他的样子翻滚着,两人玩作一团,涂佐柘想拉着被子再睡一会儿,柔柔却扒/掉他的被子,拉着他起床刷牙,等他换好T恤运动裤准备出门,才跟他说道:“今天我约了爸爸哦。”
“……”涂佐柘低头看了眼边缘破损的T恤,想说你怎么不早点说,我换件好看点的衣服。
柔柔使劲儿往门锁处蹦弹簧,铁门咔哒一声开启。
涂佐哲正好与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杜哲碰了面,两人面对面站着,强有力的肌肉附着在露出的臂膀,运动短裤凸显的尤为突/出,满身的荷尔蒙极为浓烈。
涂佐柘想起昨晚幻想的旖旎风光,结结巴巴地打了个招呼,满脸憋得通红。
杜哲礼貌地应了一声,蹲下一手抱起柔柔,露出温柔暖融融的笑意,按下电梯的楼层。
涂佐柘却慌得锁门都搞错了方向,先是找了一会儿钥匙,叮叮当当的在门边响了一会儿。
一着急便用力过猛,他手边一松,得,钥匙断在里面。
半截钥匙断在那,瞬间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
他转身望了望,杜哲的视线没有放在他身上,替柔柔戴好防晒的帽子,顺带全身都抹了婴儿防晒,是杜哲买了很多品牌,才换到这一款柔柔喜欢的味道。
“快呀,爹地,电梯到了!”柔柔趴在杜哲的背上,拼命地向着涂佐柘挥挥小手,让他赶紧跟上,不然电梯门就要关上了。
他想着,算了,钥匙的事等回来再说,极快地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站在电梯的角落里,稳住快要昏倒的身形,往嘴巴里扔了颗糖,幽闭的空间视线无处安放,转眼又忍不住放在杜哲挺/翘的屁股上。
他咽了咽口水,想着,他真是禁/yu太久了,光看看这美好的rou/体,心里都有一万字的小/黄/文。
柔柔朝他眼前挥了一下:“爹地!我跟你说话呢!”
“哎。你说什么呢?”
喉咙太干,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喉咙,继续问道:“怎么啦?”
柔柔气鼓鼓道:“爹地,你都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涂佐柘立刻道歉:“对不起,柔柔,你再说一遍好不好呀?”
柔柔嘿嘿笑道:“我不告诉你。”
涂佐柘摆摆手:“那我也不想知道咯。”
杜哲全程没有说一句话,铁质的电梯门映出他的面无表情,涂佐柘倒也习惯了,多嘴跟柔柔说了声:“那你问问爸爸想不想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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