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读过大学,更不用说出国深造;我就是从最基层的跟单员做起,一步一步,从现场到办公室,从基层职员到部门经理。
“我一直坚信,在Swipe,有努力,有付出,有成绩;或迟或早,公司一定会给予回报的。今天我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大家……大家共勉吧。谢谢。”
毕竟是有八年职场经验的人,贺祺做起事来还是靠谱的。
贺祺知道,自己就算有再多不满,再想要发泄,也得找对场合。今天是给即将调职的总监饯行,本来已经被新总监抢了风头,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驳总监的面子了。
酒过三巡,总监就算酒量再好,一个一个分酒器灌下去,也早已醉得七荤八素了。
眼见场面快要难看起来,贺祺忙招呼着大家结伴离开;帮醉得左脚拌右脚的人叫车,还抽空在混乱中把单买了。
等到包间里终于空下来,贺祺方松了口气,拖着已经疲惫发麻的四肢,去走廊尽头的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贺总?”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贺祺身后响起。
贺祺关了水回头,是关雨欣。
“还没回去吗?”贺祺从一旁抽了几张纸巾,边擦脸边提醒她:“再晚地铁要停了,你住得远吗?”
关雨欣摇摇头,她今天没有戴框架眼镜,整个人看上去轻盈不少:“我没事,我就是在这儿躲躲酒……”
关雨欣有些紧张,捏着手包的手指紧了紧。
“哦……”贺祺缓慢地点点头:“那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家吧。”
关雨欣抿了抿嘴,嗓音莫名有些颤抖:“贺总,但,我想再去敬您一杯,祝您晋升快乐。”
贺祺愣住,关雨欣这种象牙塔里出来的孩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市井气了?回想了一下方才吃饭时的座次,贺祺想通了,啧了一声:
“是黄宇超让你一定要敬我一杯的?”
毕竟欠缺经验,关雨欣明显怔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承认;也就是这点停顿,直接告诉了贺祺答案。
贺祺以手加额,觉得无语又无奈:“你别太信黄宇超了,他这人缺心眼儿。以后多跟Sandy学吧,有拿不准的就问她。”
贺祺准备离开了,抬手看了眼时间,“早点回家吧,注意安全。”
“啊……贺总再见!”
关雨欣尽量大声地喊了,但声音还是很小。
贺祺又回了包间,仔细检查过衣架上、地上、沙发上有无遗漏物品,又嘱咐服务生发现了什么就联系他;然后下到一楼前台,仔细写好了发票抬头,以及需要寄送的地址。
最后,贺祺在手机上给自己叫了代驾。
一切处理妥当,贺祺转了转已经僵硬的肩关节,闭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掀开了酒楼门口的珠帘。
贺祺准备回去了,不想一出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狭窄昏暗的人行道上,一个暗蓝色的人影靠着路灯杆,看到贺祺出来,随即慢慢站直了。
贺祺暗暗头痛,太阳穴又一胀一胀地跳起来。
“蒋总监。”贺祺稍稍欠身,用粤语跟蒋洛盟打招呼。
蒋洛盟从路灯杆下走过来,走到贺祺面前,走进暖橙色的灯光里。蒋洛盟仍旧直挺着脊背,眼神像暧昧摇动的烛火,照进贺祺眼底:
“贺祺,我们很久没见了。”蒋洛盟换成了标准流利的普通话。
贺祺觉得这张熟悉的脸孔莫名让人紧张,有些刻意地轻咳一声,也用普通话回答:
“以后会经常见面了,蒋总监多多关照。”
蒋洛盟明显怔了一下,盯着贺祺的眼睛,发现他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蒋洛盟皱了皱眉:“贺祺,你……你在生我的气吗?为什么要这样跟我说话?”
贺祺平淡地眨了眨眼睛,掩盖着自己心中混乱翻涌的情绪:“有吗?我一个读了两年技术学校就出来工作的人,在跟麻省理工的双料硕士、我的顶头上司表达敬意,有什么不对吗?”
蒋洛盟太久没有说过中文,听到这么长的句子,眨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意思。
蒋洛盟低下头,轻轻笑了:
“贺祺,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在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我说那些只是想立住威信,显得自己名正言顺一些,并没有故意踩你的意思。我们俩什么关系,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的……”
“我们什么关系?”贺祺最怕蒋洛盟提所谓过去,语气比方才强硬了许多:“毕业后再没见过的高中校友,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关系。”
贺祺直视着蒋洛盟的眼睛,冷言质问他:“蒋总跟我很熟吗?”
蒋洛盟带着毫不忌惮的笑意,眼神松弛而慵懒:“熟啊。”
蒋洛盟的目光毫不闪躲,挑逗过贺祺眼中的愤然,又低垂下去,在某处轻挑地扫视一番。
贺祺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误解,抑或是蒋洛盟本意如此;那被有意放轻的语调里饱含暧昧:
“毕竟在我这里,我们是知道彼此硬/起来有几公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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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蒋:我s话说得这么好不值得海星奖励吗难道?
另:因为每个企业业务不同架构也不同,本文的营销部主要就是市场和销售的营收部门,不包括品牌建设等其它工作哦
第4章 (四).小狼
在蒋洛盟高中时期的记忆里,贺祺就像一条小狼一样。对周围一切潜藏“威胁”虎视眈眈,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恶意都极其敏感,时刻做好了扑咬的准备。
蒋洛盟转学过去之后,就坐在贺祺身后的位置上——那是整个班里唯一空着没人坐的位置。
在当时的环境下,像贺祺那样,在香港上学,在深圳居住的单亲家庭孩子,并不常见于费用昂贵的国际学校。
别人放学或是走回家,或是有车来接;贺祺放学去坐地铁然后过海关。别人课间用地道的粤语聊天讲话,贺祺只是低头干自己的事。
再到后来,自从黄靖黄裕开始宣扬贺祺母亲的事;班里所有人便都不想、也不屑跟贺祺走得近了。
蒋洛盟与贺祺的第一次直接“交流”,发生在某天上午的国文课上。
虽然是国际学校,克利思廷仍然做了很多本土化的课程设置。这节课上,穿着白衬衫、黑色直筒裙的老师在讲习题,粤语说得抑扬顿挫,字字饱满,像是在唱没有音律的粤剧。
蒋洛盟看到贺祺微微摇晃的背影,显然已经被催眠得差不多了。但不知道贺祺是怎么睡的,或许是头的重量把胳膊压麻了,肘部没撑住,滑开的瞬间“啪”地一下,把文具袋撞到了地上。
现在这样,老师想不发现他在打瞌睡都难。
“贺祺,你起身讲下第三题,拣边个?”
蒋洛盟怀疑贺祺方才真的睡着了。贺祺站起来时一手紧紧扶着桌子,一手还在紧张地翻习题册,企图找到老师口中的“第三题”在哪。
“呃……”贺祺低声沉吟着,声音的颤抖悉数传进蒋洛盟的耳朵里。
蒋洛盟暗暗叹气,找好角度,悄悄伸手,在贺祺后腰上画了两遍“C”。
或许是觉得痒,贺祺的后腰蓦地轻颤了一下:
“第三题……拣A。”
教室里立刻发出低声的哄笑。讲台上的老师毫不客气地瞪贺祺一眼:“你出去千祈莫讲是我学生。你坐低喇,唔好挡住其他人。”
贺祺尴尬且迟缓地坐回去。
贺祺的背有些弓。蒋洛盟看着贺祺的后脑勺,想不出贺祺此时是一幅怎样的表情。
讲台上的老师继续:“第三题拣C。呢个‘者’是用作虚词嘅,上一题我啱啱话咗,见到呢种句式第一个就要排除A……”
学校留的午休时间不长,一般大家都是去学校的餐厅吃饭,吃完饭回来简单休息一会儿,就要上下午的课了。
但贺祺从来不去餐厅吃饭。他每天早上来的时候都会自己带吃的,类似一个三明治或者菠萝包,不需要加热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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