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洛盟跟没听见一样,直到自己“洗”满意了,才主动把淋浴头关掉。
贺祺以为这下总该结束了,准备立刻把蒋洛盟拽出这个危险的空间。哪知蒋洛盟紧接着就迈进了浴缸,一屁股坐了进去;然后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
贺祺都看愣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蒋洛盟这是……穿着衣服洗了个澡?
浴缸的水面很快升高,到了蒋洛盟胸腹之间的高度。蒋洛盟靠在浴缸里,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热腾腾的水冒着乳白色的雾气,一路蒸腾到贺祺眼前。
“喂……”贺祺走去浴缸旁边,蹲下,推蒋洛盟的肩膀:“蒋洛盟?”
蒋洛盟的衬衫在开淋浴头的时候就已经湿透了,半透明地贴在皮肤上。浴缸里的水面还没漫到那么高,贺祺碰了一手湿凉。
贺祺又推了蒋洛盟一下:“我说了会感冒会感冒,你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啊!”
贺祺这次用了点力,蒋洛盟的上半身滑了一下,眼睛迷迷糊糊地睁了一条缝,醉眼迷蒙地朝贺祺傻笑。
“靠……”贺祺心情混乱地以手加额。
早知道蒋洛盟喝醉酒这么不省事儿,贺祺死也不会让蒋洛盟喝酒的。现在搞成这样,要怎么把蒋洛盟安顿到床上去睡觉?
蒋洛盟仍然睁着眼睛。浴缸里的热水慢慢多起来,蒋洛盟的脸热得发红,把手臂交叉垫在浴缸边沿,惬意地歪头枕上去,继续看着贺祺笑。
蒋洛盟笑得那么人畜无害,像是扒在浴缸边的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贺祺无法对这样的蒋洛盟发火,又生气又无奈,重重叹了口气,气馁地坐倒在浴缸旁边。
水几乎要满了,贺祺看到,欠身过去把浴缸的水龙头关掉。
蒋洛盟继续安然地躺着,眼神跟着贺祺过去又回来,并不明白贺祺为眼下的状况有多头痛,仍旧没心没肺地弯着眼睛笑。
贺祺对上蒋洛盟的目光,张了张嘴,把想要骂人的话堪堪收回去。
“你啊!”
贺祺还是忍不住,不算轻地用手指戳了下蒋洛盟的鼻子,嗔道:“要不是看着今天你生日的份儿上,我早就不管你了!”
“什么?”蒋洛盟眼睫微颤,眼里的笑意转为无措和茫然:“你……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贺祺轻轻笑笑:“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啊。那天你桌上放了很多包装好的礼物,每个看到的人都知道你过生日。”
蒋洛盟不解:“但……高中的时候,你从来没跟我说过生日快乐。”
贺祺辩驳:“你生日在年底,那会儿你才刚来,我俩又不熟,关系还那么尴尬,我有病吗跟你说生日快乐?”
蒋洛盟不说话了,像是入了定,怔怔地看着贺祺。
“Whatever……”贺祺浅笑着摇摇头,转头看向蒋洛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蒋洛盟,生日快乐。”
浴室里的水汽愈发繁盛,像被轻柔的薄纱丝缎蒙住双眼,像初春的如酥烟雨中飘来暖风。
贺祺的心口忽然松动了。
贺祺蓦然意识到,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他都一如既往地、迫切地想对蒋洛盟说“生日快乐”。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尴尬,再拧巴;他也还是真心希望蒋洛盟能幸福、快乐。
贺祺也许是太飘飘然了,没注意到蒋洛盟悄然变化的眼神。
湿漉漉的可怜小狗不见了,转眼就成了狩猎的狼。
待贺祺终于反应过来时,蒋洛盟早已在氤氲雾气中触到了他的脸,不等贺祺有机会拒绝,猝然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滚烫的。
--------------------
小蒋好样的!
第42章 (二)不是失误
生日,在蒋洛盟看来,就像是一场专为一个人而存在的庆典。
小时候上幼儿园,蒋洛盟生日那天总会请半日假。
早上,蒋洛盟会在幼儿园收到很多礼物,书包里装不下;中午司机叔叔来接他,会帮他把礼物抱上车。
蒋光信也会“拨冗”出现,三人一起去迪士尼,或者去海洋公园。洛今羽和蒋光信会配合地戴上卡通发箍,陪蒋洛盟玩所有想玩的项目,给他买不同口味的甜筒。晚上三人会一起吃饭,到闭园的时候才离开。
再长大一点,蒋洛盟对海洋公园和迪士尼没有这么热衷了,会在家里或酒店里办生日会。
学校里的同学朋友,和他们的家长都会来,带着包装精美的礼物。蒋洛盟戴着金色的生日帽,给围坐桌边的每一个人分蛋糕。
后来,蒋洛盟没有那么多社交能量了。尤其在知道蒋光信出轨的事情之后,在家也很少提起学校的事情。
但生日还是要过。蒋光信和洛今羽会在那一天维持和睦,彼此给足面子,带蒋洛盟去吃顶级的米其林法餐,去跑马地看赛马……如果刚好遇上周末,也会带蒋洛盟出国去玩。
香港的国际航班很多,有时候周五请假,三人会连夜飞去日本,或者马尔代夫度假。新加坡也去得很多。
出国之后,文化环境跟香港完全不同。身边的人似乎都很热情,很直率。
在伦敦第一次过生日是19岁,几个邻居得知蒋洛盟已经成年,就带他去了附近的小酒馆。
酒馆里放着雷鬼音乐,人人喝得面颊飞红,几个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只因收到了蒋洛盟分给他们的蛋糕,便高兴得围着他转圈跳舞。
美国就更夸张;有一次过生日,蒋洛盟赶着去上课,Cohen就跟在他旁边,边往教学楼走边给他唱生日歌。
Cohen虽然是华裔,但从小在美国长大,行事风格跟蒋洛盟完全不同,做这种事一点不觉得尴尬。
Cohen嗓门很大,闹得周围人都知道那天是蒋洛盟生日;大家一个一个加入进来,等蒋洛盟走到教学楼门口,给他唱生日歌的已经有二十几个……
今天,是蒋洛盟回到香港之后的第一个生日。
早晨起来检查邮箱的时候,蒋洛盟收到了很多生日祝福,来自保险公司,奢侈品集团,一些需要注册的网站……
一共七封。
蒋洛盟离开香港太久,在Swipe也是初来乍到;没有哪个员工知道蒋洛盟今天过生日。一整天下来,从S市回到T市,从矿场到酒楼,蒋洛盟没有听到哪怕一句生日祝福。
二十八年来的第一次,蒋洛盟这样度过自己的生日。像是度过任何一个,毫无意义的一天。
一个人身边的位子只有那么多,有人走近,有人离开;随着年岁长大,一轮一轮换过,最终也都散了。
之前蒋洛盟一直不相信,有些人会不记得他们自己的生日。但今天他想到——如果这一天不再有意义的话;对自己、对身边的人,都变成无比平凡的一天的话;被遗忘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人的成长并不能抹杀失落,但却能完美地掩盖失落。
蒋洛盟度过了漫长又疲惫的一天,到最后一秒,也没把今天是他生日的话说出来。
这种遗忘是不需要可逆的,蒋洛盟明白。
可偏偏有人没把他忘掉。
这个人缺席了他的人生十年,却是历经十年,唯一还记得他生日的人。
蒋洛盟第一次这样吻一个人,像是要把柔软的唇舌舔化了,把他口中如蜜的爱意全都吞下。
蒋洛盟的手指颤抖着,指尖都在发烫。眼睛紧闭着,睫毛控制不住地轻颤,挂着细小的雾珠,像初次接吻的男孩那样纯情。
但蒋洛盟的动作却并不轻,徘徊在要弄疼贺祺的边缘,用力地吮xi侵fan,像是要把十年不曾亲吻的空缺补全,分寸不落地全部索取回来。
到了这一步,贺祺也没法再用酒作为失误的借口。
他之前喝醉酒从不会这样,好像心中最柔软的一面全被翻了出来。扶蒋洛盟回房间,像逗小狗一样摸他的脑袋;以及,“轻浮”地说了那句生日快乐。
蒋洛盟的嘴唇好暖,漱口水中的薄荷味裹着丝丝酒气,吻得贺祺愈发昏沉迷醉。
贺祺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这个吻,他期盼了整整十年。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