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唐喆学回来后得知洪也跑去档案室了,不由赞道:“真有干劲儿啊。”
林冬认同点头:“人家洪也目标明确,来悬案就是建功立业的。”
这是褒奖。目标好确立,但往往折在行动力上,而洪也则是目标明确行动力也强。一面时林冬问洪也为什么要从事法医工作,洪也说,因为在120随车的过程中见识了许多非正常死亡案例,引发她探寻事件背后真相的好奇心,于是改变了从医救死扶伤的初衷,转而投身法医工作。又谈及为何要来悬案组,她表示,司法鉴定中心的工作虽然具有挑战性,但自己生性活泼,更希望能投身一线,参与到真正的案件调查侦破过程中。
很好,有企图心兼具优秀的能力以及行动力,正是林冬要找的人。实际上进入终面的有三个人,另外两个在学术方面都比洪也略高一筹——这是杜海威的评价。不过比起扫描仪一般的超强大脑,林冬更看重的是面试者对刑侦工作的热情,毕竟悬案不是科研部门。
“诶,不说组里来新人给我带么?人呢?”
秦骁进屋就满世界踅摸,但没看见陌生面孔。刚回来的路上听唐喆学说,有个年轻姑娘要进组,准备交给他帮忙带一带。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么些年带过的徒弟都特么是秃小子,冷不丁来一姑娘,嘿,稍微有点小兴奋。
何兰站起身:“她在档案室,我去叫她上来。”
不一会,俩姑娘回来了。秦骁在办公室里就听见走廊上传来的笑声,等打上照面、看到洪也那份利落到有点男孩子气的模样,心下十分满意——行,不是朵娇滴滴的花,好带。
互相介绍了一圈,洪也转头去饮水机那打了杯温水,端到秦骁面前,语气半开玩笑又半正式的:“从今天起您就是我师父了,来,我以水代茶,行个拜师礼。”
这一出整得秦骁受宠若惊,双手接过杯子,嘴都笑得合不拢:“我这人没那么多说法,也不用喊师父,叫老秦、骁哥都行,看你怎么喊顺嘴。”
——呦呦呦,这不怕被喊老啦?
岳林闻言强忍白眼,转头闷出口气。没用,他十分想告诉秦骁,就算对洪也摆再多好脸也没多大用,人家就不喜欢男的。回想第一次见到洪也,谭篎正挎着对方的胳膊逛街,当时他还以为自己女朋友挎了别的男人,差点原地爆炸。主要是洪也那身打扮,西裤马甲报童帽,跟《浴血□□》里的造型似的,远看雌雄莫辨。时代是不一样了,不光和男人抢女人,还得和女人抢女人!
哄美了师父,洪也转头对林冬说:“林队,我刚看到一份车祸肇事逃逸卷宗,死者头部有挫裂创,法医的结论是外伤性蛛网膜出血致死,但仔细看过尸检照片后,我认为是死者本身就患有蛛网膜下腔血管畸形,虽然尸检结果不影响案件定性,但描述有误,已经交给祈老师去复审了,他说晚点跟您沟通。”
“好,我知道了。”
一瞬间林冬彻底理解了祈铭想挖自己墙角的心。有临床经验的人,尸检时的思路更宽,涉及疾病相关的判断力也更准确。祈铭就有这份能力,但他没时间扎悬案组的档案室里一份份翻看卷宗,只能是林冬他们办案过程中遇到法医尸检问题去求证。
不一会,祈铭的电话打到了林冬的办公桌座机上,叫他去趟法医办公室。
根据对卷宗内尸检照片的复审,祈铭肯定了洪也的发现——他同样患有脑血管畸形,对相关病症了解深刻——并提出新的疑点:“死者背部的车轮印和尸斑混淆了,也就是说,死者被撞击后又遭到了二次碾压,这案子一开始可能是个意外,但碾压被撞人员,就涉及到故意杀人了。”
“哪是车轮印?”
林冬对光看了半天照片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二次碾压,通常是司机怕被撞者没死透再补一下子,以免案发后承担无穷无尽的医疗费用。以前跑长途货运客运为生的司机都知道这个,撞死了人因交通意外结案也就是赔一笔钱,再不然坐两年牢,可人要是活着,那钱赔起来可就没谱了,活十年就得养十年。意外难以避免,但一念之差造成的结果却天差地别。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刚也和杜老师确认过了。”祈铭给他指了几个点,“只有照片是不够清晰,现场看能更明确,不过已经是三十年前的案子了,尸体早烧了吧?”
“嗯。”
林冬遗憾地点了下头。三十年前不像现在,不结案尸体不烧。一般来说,法医鉴定报告出具之后,尸体就可以由家属拉走入土为安了。主要是存储设备不足,还经常停电,夏天的时候停尸柜跟蒸笼一样。某些非正常死亡的尸体,等家属想起报案,从殡仪馆或者医院拉出来再尸检都高度腐烂了,对法医来说简直是灾难。
“对了,你们组新来的洪也,你跟她说,法医办的所有仪器随便她使,有问题可以随时来讨论。”
——嚯,名字都记住了?这是有多喜欢?
听祈铭开始蠢蠢欲动挖自己墙角,林冬端出客套的笑意:“好,我替她谢谢你了。”
又听对方难得惆怅的:“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招个女实习生了?”
“你可以问问罗家楠。”
“问他干嘛?”
“他护食。”
祈铭忽觉有种被调戏但拿不出证据的无力感:“他又不是狗。”
林冬笑而不语——自己养个什么玩意心里没点B数么?
正说着,高仁带着张金钏进屋。高仁是进屋就喊饿,直奔办公桌翻库存。看张金钏一脸菜色、走路都打晃的样子,林冬关心道:“怎么了金钏?脸色那么差?”
“刚跟高老师出完一孤独死的现场……”张金钏气若游丝,看那样子,胆汁都得吐完了,“以前在野外看见高腐尸体还没觉得怎么样,可屋里的……那个褥子,床垫,全都被尸水浸——”
“尸检做了么就下结论孤独死?” 祈铭不悦打断。
“呃,还没。”张金钏梗了一下,平时用词一贯严谨,感觉今天是被现场过度冲击了,脑子有点乱,“刚送高腐解剖室。”
“我去看一眼。”
想起高腐解剖室的前身是悬案组办公室,祈铭顺道邀请林冬:“一起?”
“免了,我还想吃晚饭呢。”
林冬果断拒绝。跟祈铭做朋友的好处是,工作上遇到难题可以请教,坏处是能一起度过的“闲暇”时光过分挑战视觉、嗅觉以及消化系统。
回到办公室,林冬看唐喆学不在屋里,转头去安全通道找。果然躲去抽烟了,洪也也在,叼着根细细的女士烟,见着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林冬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顺手蹭了根人家的女士烟,薄荷味的,抽着凉嗓子。
听林冬念叨着在法医室的见闻,洪也说:“我以前在120的时候,经常能碰上这样的现场,如果是夏天死了个把月的那种,现场简直无处下脚,说实话,我特佩服那些干特殊现场清理工作的人。”
特殊现场清理?唐喆学忽然想起什么:“组长,你说,游轮爆炸案发生后,现场清理工作总得有人干吧?这些人可以随意进出旅客房间,那么会不会趁机顺手牵羊?‘大狗’就是这样拿到贼赃的?”
有这个可能,但当时进出人员都排查过了,林冬确认没有杜谢的走访记录。不过没有杜谢不代表他没参与其中,他负责销赃,不必出现在现场。
“追着查查吧,再重走访一下当时参与过现场清理工作的人。”林冬说完看洪也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问:“洪也,想什么呢?”
“啊?我……”洪也迟疑了一下,“林队,咱们组,已经结案的案子可以翻出来再查么?”
“只要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之前的结论有误,就可以申请重新立案侦查。”
“哦……”
“你手头有这样的案子?”
“不是我手头的案子,是在120工作时碰到过的一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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