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办法行得通,唐-行动派-喆学立马摸出手机给孙燕琴发信息。孙燕琴是法制办的二把手,去年就帮他们当了回临时监护人,陪同审讯未成年嫌疑人丁璐婵。说起孙燕琴,那可真是局里励志的标杆,最开始她并不是警察,甚至都不是事业编,而是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分局食堂里的一个服务员。在食堂工作的第一年,她耳濡目染,对警务工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利用工作之余提升学历,拿到法学本科学历后通过内部招聘成为了一名辅警。然而这只是她开挂人生的开始,后面她一路学一路工作,拿到法学博士学位,过了法考和国考,正式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从分局食堂小妹到市局法制办这段路,她走了二十年,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勤勉。如果说唐喆学背法条的本事算铂金段位,那孙燕琴则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就连姜彬都夸她是本活的法条合集。她却经常自嘲脑子慢,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事实上,论看卷宗的速度,全局上下只有祈铭能比她快。
很快孙燕琴就给唐喆学回了消息,说自己上午在政法委有个会,让他十点半去接。看看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罗家楠那也没动静,于是唐喆学决定去留置室“慰问”下贺报喜,没醒干脆给霍霍起来。听林冬说,方岳坤的意思是,真挖出尸体让他们悬案组接手查,他立马就想到邦臣那案子了,感觉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修复和贾迎春之间的关系。虽然老贾那人公私分明,没有因为被林冬拒绝就卡他们悬案组的报销和物资领用,但维护好各部门之间的人情往来十分必要。翻旧案得罪人那是没辙,手里捏的净是破了就能上《警讯》的案子,评功嘉奖比其他部门也更有资格,正是所谓的“甘蔗没有两头甜”。
林冬不让他去,说:“你现在去叫他,他就吃准了咱心急,耗着他,反而会让他觉着咱们无所谓,更得表现表现。”
要说林冬玩弄,啊不是,拿捏人心的本事,唐喆学只能用一个“绝”字形容。无论面对哪般对手,林冬一向是稳如泰山,就算心里再着急上火,面上看着依然云淡风轻,让人很难洞悉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老奸巨猾这词儿搁林冬身上绝对不算骂人,别人算计,那是心里搁把算盘,到林冬这是装了个CPU。
俩人正说着,罗家楠进屋来找唐喆学,见着林冬,问:“林队,昨晚睡得可好?半夜没听见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吧?”
林冬含笑应道:“睡得很好,不愧是十二万八的沙发,躺上去都不想起来了。”
“啥玩意?十二万八?”罗家楠那俩眼倏地瞪圆——又被骗了,当初祈铭告诉他那沙发两万八买的,害他心疼了小半个月。
看罗家楠的表情,林冬意识到自己和对方之间存在信息差,立马改口:“呃……应该是一组十二万八吧?他只买了一个。”
该说不说,把这两口子互相忽悠对方的事情翻出来,能写本书。平日里他和唐喆学聊八卦的内容,有百分之五十来源于这对儿冤家,十分有助于愉悦身心。
“行了林队,您不用安慰我,就我们祈老师那消费观,我从秦朝开始挣钱都跟不上。”
这么些年罗家楠算是被祈-我有信托基金-铭练皮实了,爱咋咋地,不偷不抢,愿意花就花吧。再说就算是给局里捐的仪器,祈铭也得把他的名字写到联合捐赠一栏,给足了他在各级领导面前尥蹶子的资本。以前总觉着祈铭没情商,现在想想,尽管有限,但至少都用他身上了。
“林队。”
“卧槽!秧子你不喘气啊!”
突然传出的声音吓罗家楠一跳,打进屋起就以为屋里只有林冬和唐喆学在,压根没注意到角落里还他妈趴着个秧客麟!这孩子存在感太弱了,往椅子上一窝,仨显示器一挡,谁进进出出也瞧不见他。
再看秧客麟,从容起身,一脸淡定的:“罗副队,早,你昨晚让我查的资料查好了,放在重案组三号公共文件夹。”
“啊……好,谢谢。”
罗家楠说着,伸手拍了把唐喆学的胸口压惊——咦~~~~好有弹性好有弹性。
TBC
第31章
十点半准时接上孙燕琴,唐喆学带着中青两位警花去走访受害者。路上听何兰做的案情简报,孙燕琴一直保持着眉头紧拧的表情。不奇怪,这案子跟谁说,谁都这么一副表情。过去的青少年犯罪主要集中在盗窃、抢劫、故意伤害之类的罪名上,强/奸占比不算高,而且嫌疑人年龄多集中于16-18岁这个年龄段。现如今的孩子营养充足,有些男孩子才十二三岁,体格却已超越成年人,性发育也随之提前。同时随着网络的发展,接触面变广信息来源多样化,青少年性意识觉醒普遍较早,加之思想尚未成熟、自控力差、法律意识淡薄等因素,如果家长不给予正确的引导,必然有越来越多的孩子早早偷尝禁果。
回想过去,唐喆学自觉性意识觉醒是在十四岁那年。过完暑假开学,突然发现班里和上学期画风不一样了:女生们一个个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材也逐渐朝着凹凸有致的方向发展;男生们则普遍嗓音变低变沉,有的甚至早起需要刮个胡子才能出门,个子猛窜,他那一个暑假就窜了七公分,每天睡觉时感觉骨头吱嘎作响。
问林冬,比他早点,十三岁。不过因为性取向问题,林冬的注意力不在女生身上,而是被自己当时的物理老师所吸引,一位二十三岁就拿到博士学位的天才。现在这位物理老师是实验中学的校长,之前林冬回母校参加校庆仪式,和对方一起拍了张合照。唐喆学看到照片上相貌平平的谢顶中年,感觉毫无吸引力可言,可林冬的一句话让他忽生醋意——“段老师的智商,在祈铭之上”。
能被林冬称赞的人,很多,他本就善于发现他人的优点。但是,如此高段位的认可,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唐喆学听的出来。在高智商人精堆儿里混久了难免自卑,他的知识是费劲巴拉学进去背进去的,可有些人的知识,就跟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当然他很清楚自己看到的只是结果,那些天花板级别的专业精英们默默努力的过程从不示人。就像林冬,再忙也会坚持学习新的法律法规和司法解释,每天必抽时间写英文日记,避免长时间不用导致生疏。最可怕的是每年高考季还会找几套卷子来做做,那玩意他看着都眼晕。
“小唐,这案子可千万得注意降低影响,秘密办理,等下叫那些女孩子来询问的时候,让班主任去,咱们就在房间里等。”
被孙燕琴的提醒抽回了思绪,唐喆学附和道:“是,组长也特意强调过这事儿,您看我和兰兰都没穿警服,避免让其他孩子老师看到她们被警察叫走。”
然而孙燕琴穿着警服,为了出席会议,须按规定着装。她琢磨了一下,脱去上衣外套,又把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拽出来,解开袖扣挽到肘窝处,尽可能降低从衣着辨识出警察身份的可能性。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她接触过数千名不同案件的当事人,深知一个案子对办案人员来说,即便印象深刻也至是记忆中的一个片段,但对于当事人来讲,却有可能是一辈子的枷锁。
再者,孩子的恶,直接而又纯粹。尤其名声,对于女孩子仍是不得不在乎的事情。佟蔓蔓的案子让她想起念中专时的一个同年级女生,不算漂亮,但傲人的上围能把男生们的魂儿都勾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全校人都在传,她和外面的小混混睡过。女生们从此不再和她交往,男生们也开始用自己所知的最下流的词语来指代她——那个婊/子,那个浪货,那个骚娘们。
在宿舍里,别人的东西不让她碰,嫌她“脏”。有个女生,因为她晾衣服时挪了下自己晾内裤的衣架子,当着她的面把那条洗得干干净净的内裤扔到了垃圾桶里,还拉拢同屋女生一同指责她的“不自重”。也就是在那一天,她积压多时的委屈彻底爆发了出来,哭得整栋女生宿舍楼都能听见。然而最后的结果呢?同宿舍的女生没有一个受到处罚,只有她被迫退学,早早去了外地打工。
直到参加工作许多年之后,孙燕琴才明白那是一桩校园霸凌事件,自责当时没有向那位女同学伸出援手。就算她和校外的混混睡过又如何?她没有给任何人造成困扰,也没有打扰到任何人的生活,那是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决定。甚至有可能她是被强迫的,可到了最后,全都成了她一个人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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