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之春(3)

向之暨愣了愣，皱起眉，“你去哪里？”
“回家里。”林鹿说完，突然觉得腕子一紧，。
向之暨拉住了他，困惑道：“急什么？我这伤口才刚处理完。”

林鹿脸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你要和我一块回去？”
“不和你回去，我去哪里？”
向之暨这么说着，待在一边的艾琳终于忍不住，脱口道：“你可以到我那边去。”

“去你那？”向之暨拧着眉，“艾琳，你忘记我和你说过什么了吗？”
艾琳的表情瞬间黯淡下去，他点点头，扯开嘴角，“也是，是我又多想了。”
艾琳看着还蛮受伤的，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留下林鹿和向之暨，小鹿眼睛骨碌碌转着，盯着向之暨，心里的想法兜兜转转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你和艾琳兽医是有什么冲突啊？”
向之暨听着那称呼心里好笑，医生就医生，还特意在名字后面加个兽医。

他的脸贴在枕面上，单床比沙发舒服些，不过睡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长腿伸展着，向之暨说：“我和他是一个大学的，他曾经追过我。”
“追过你？”
向之暨点头，“我没答应，当时就告诉他，我不喜欢男人。”
林鹿睫毛轻颤，目光从向之暨的脸上撇开，却又听他说：“不过其实男人和女人都无所谓，我只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林鹿心里唏嘘，他对向之暨说：“我也没遇到过。”

入夜，由艾琳开车，送他们回去。
他这边能给人类用的药物也不多，把剩下的一些消炎药都给了向之暨。
坐在车里，向之暨高大的身体半靠在林鹿身上，那孩子就是小小一只，埋在向之暨手臂下，只看到一小撮冒尖的头发。
艾琳心里吃味，觉得这小孩还挺会撒谎的，向之暨宠他都成这样了，他还说没关系。

把人送到，艾琳的车停在楼下，也不进去了，向之暨从车上下来，站在那老旧的楼房前，艾琳目光扫过，趴在车窗上，忍不住问：“就住这里？”
“这挺好的，没人会想到我在这边。”向之暨站在这一片筒子楼里就跟一只金凤凰跌在杂草堆里似的。
艾琳看不下去，把林鹿给叫了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红钞赛道林鹿衣兜里，“给他买点好吃的，别让他穿得像个乞丐似的。”

林鹿一愣，他伸手去摸钱，下意识的想要还回去，却听向之暨说：“他给了你就收下吧，回头我再还给他。”
那一叠的红钞厚的吓人，压在口袋里，似乎是添加在脊梁骨上的秤砣，让林鹿有些喘不过气来，可看着向之暨不在意的样子，他抿紧了唇，心情复杂。

走进楼道里，向之暨高高大大的身体陷在那片逼仄的黑暗中，林鹿开了门，向之暨微微低头，走了进去。
到了屋里，林鹿把钱都给了向之暨，向之暨也不推脱，收了钱随手搁在桌上，林鹿看了一眼，问他：“你怎么不收起来？”
“收起来做什么？”向之暨坐到沙发里，身体就跟没骨头似的，懒散的躺下，他慢吞吞拖着嗓子说：“谢谢你啊，又救了我一命。”
“这……我也没做什么。”林鹿在他腿边坐下，向之暨翘起嘴角。

林鹿的假期也就一星期，惊心动魄的一周过去，他回到公司里，坐在椅子上，还有些恍惚。
一整天上班写错了好几张收据凭证，被领导数落了几句，林鹿神情恹恹的打卡下班，挤着地铁回去，到家时已经是八点。
从远处走近，便能看到底楼那扇小窗隐隐约约亮着，林鹿的眼睛也随之亮起，他快步走去，进入楼道，打开门，一系列动作快速完成，迫不及待的走进屋内，整个人都呆住了。

也就一天不在家，屋子就换了个样，破破烂烂的吃饭桌变成了原木色的欧风实木桌，窄小的沙发换成了稍大一些的浅灰色布艺软沙，玻璃茶几换成了圆形的小木桌，地上铺了厚地毯，就连霉菌斑驳芜杂的墙壁都被贴上了一层杏色墙纸。
林鹿神情呆滞，要不是看到房子里的那个始作俑者，他都不敢进去。

向之暨躺在沙发上，懒懒散散的样子像只大型猫科动物，晒着肚皮，看着浑然无害，却又会在下一秒，咬碎猎物喉咙。
林鹿朝他走去，他还没开口，向之暨把手边的包装盒递到他眼前，林鹿睁大眼，双手捧着那盒子，面上泛红，心里的错愕消去，换上来的是激动惊喜。
“这个是……笔记本？”向之暨点点头，“还给你买了个数位板，以后就在这上头画画，方便些。”

林鹿捏紧了纸盒包装，轻声问：“那些钱？”
向之暨大咧咧道：“都花完了。”
“那你呢？”
“啊？我给忘了。”向之暨摸着后脑勺，笑了。
5

向之暨对于金钱的定义大概就是值得与不值。
林鹿救了他两命，自己现在也是无处可去，把这些钱花在林鹿这里，不仅仅是提高了自己的生活环境，又还了林鹿的一些人情，向之暨觉得还挺值。
林鹿捧着笔记本站在原处手足无措，他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怔怔看着向之暨，对方慢吞吞的坐起来，摸着肚子，“能做饭了吗？我饿了。”

林鹿点头，他把手里的包装盒小心翼翼的放在原木桌上，卷起袖子，走到新换的冰箱前，他问：“我这就做……”
话还没说完，打开的冰箱里面空空如也，林鹿呆了几秒，回头去看向之暨。
高大的男人从沙发上下来，踩着拖鞋走到他身后，低头看了眼冰箱里，向之暨面色一顿，轻咳一声，目光游移，“换冰箱的时候，我把旧冰箱整个丢了。”
林鹿合上冰箱门，叹了一口气，“那吃什么？”
向之暨肩膀塌下来，慢吞吞的又挪到了沙发上，双腿舒坦的伸直平躺着，一脸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向之暨是把林鹿这小房子里里外外换了个遍，还在林鹿这地方本来就没什么东西，除了一整个冰箱的储备食物，其余的查漏补缺，对林鹿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他走到沙发前，低头看着向之暨，小声说：“没东西吃了，要不叫外卖？”
向之暨举起双手赞成。

潮湿的不适宜人类居住的阴冷房子变成了温暖的铺着厚厚毛地毯开了暖气的小窝，林鹿喜欢向之暨送他的礼物，笔记本很轻巧，有了数位板画图也变得方便。
新沙发宽敞软和，虽然向之暨给他卧室里新换的小床也很软，但林鹿总觉得一个人睡的卧室，和两个人呆着的客厅对比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冷。
他陷在沙发里头不想起来，向之暨盘着腿靠在另外一侧，看了一眼林鹿，眉头微挑，问他：“你不回房间睡觉？”
林鹿盯着笔记本里面的画面看着，没回头，他说：“还不困。”
说完打了个哈切。

向之暨笑了，林鹿红了脸，向之暨说：“可我困了。”
他也没管林鹿还在，就直接躺了下来，身体一下子占据了大半个沙发，头蹭过林鹿的大腿，挨在他身边。
林鹿身体一僵，低下头就能看到向之暨挨在自己腿边的脸。
他小心翼翼呼吸着，抱紧了手里的笔记本，向之暨懒洋洋地问他：“怎么还不去睡觉？”
林鹿是灰溜溜逃走的，他从沙发上跳下来，听到向之暨嚣张的笑声，对方像是某个占据了山头的土匪，舒坦的伸长着腿，展开手臂，占据着整个沙发。
林鹿穿着白色的睡衣，布料绵软软的贴在身体上，和向之暨比起来，他就像是发育不良的高中生，迈着步子跑到卧室门口，又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温暖的巢穴，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撇开了眼。

之后，林鹿总是会装作无意却实则故意的在沙发上多留一会儿，故意的说要在沙发上画画，让向之暨当模特，磨磨蹭蹭的画着，最后一笔画了又擦，就是不说好。
又或是故意装睡，阖着眼歪在沙发里，身体软软绵绵一动不动，最后还是被向之暨提着给丢到了卧室。
林鹿心里委屈，他真的觉得那个沙发好舒服。

向之暨隐隐约约觉得奇怪是在几天后，这小孩也太会磨人了，不动声色的渐渐入侵，等他回过神来，林鹿已经又一次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回不是假睡，小孩蜷缩在角落里，浅白色的长袖睡衣有些大，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睡衣睡裤上还印了些卡通图案，向之暨凑过去，嗅到一股奶味。
向之暨一愣，抬起眼皮，目光落在林鹿脸上，皮肤很白，还透着亮，像是个大白年糕。

冬天里热乎乎的红豆年糕汤肯定很好吃，煮到软糯，一口咬下去就会滑开，红豆还很甜，白色的年糕块还会拉丝，向之暨吞着口水，觉得有些馋了。
明天就让林鹿煮红豆年糕汤，都怪他勾起了自己的食欲。
向之暨用手指戳了戳林鹿一团白的脸颊，软绵绵的肉凹陷下去，也就轻轻戳了一下，就立刻显出一个红印子。
向之暨立刻缩起手指，纳闷的看着林鹿，也不知道这小孩是吃什么长大的，小小一只，看着脆弱又可怜。

林鹿觉得呼吸困难，身体像是被挤压着，他拼命地想要挣脱，却纹丝不动，用力喘着气，发出呜呜的声音，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他睁开眼，猛然一松。
醒过来时，觉得全身都酸酸的，他皱着眉，抬起手揉着眼睛，手背碰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林鹿一愣，脖子僵硬扭动，侧过头就看到半压在自己身上的向之暨。
对方睡得很死，半个身体压着林鹿，热乎乎的一团贴着，呼出的气撒在林鹿的脖间，林鹿呆了几秒，眼皮逐渐撑开，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僵硬了。

向之暨昨晚没有把他提回去，而是把他当成了个小抱枕，搂在怀里，抱了一晚上。
手臂圈着林鹿，对方看着瘦，身上倒是挺软的，向之暨觉得他既然想要睡在沙发上，那就满足他一回儿，谁让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他这突如其来的“善举”，把林鹿给弄懵了。

虽然觉得沙发暖和，总是故意想在这上头多呆一会儿，可这都是基于知道向之暨绝对不会同意的前提。
可现在，对方的身体那么近，贴在自己身上，好热……
还有什么硬硬的，抵在大腿上，林鹿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了。

他盯着向之暨的脸，目光来来回回在眉毛、睫毛、鼻梁还有嘴唇上巡视，也不知道巡回了多少遍，浓密的睫毛轻颤，向之暨睁开了眼。
林鹿心里一跳，他舔了一下嘴唇，怔怔的看着。
只能见到向之暨懒散的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又懒洋洋的闭上眼。

他低下头，把脸磕入林鹿的肩窝里，犯着困，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后背的肩胛骨隆起，额头轻轻蹭着林鹿的颈侧。
混混沌沌的脑袋里不甚清明的想着，饿了……好像还勃了。
唔……要和林鹿说，想吃红豆年糕。
6

起床犯傻持续了半分钟，向之暨慢吞吞回过神，缓缓松开他的小年糕，一点点的往外蹭。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两腿之间，新买的睡裤被他顶出一个隆起，他侧过脑袋，看着林鹿，见那小孩一脸涨红，向之暨扯开嘴角，说了一句荤话，“大不大？”
小朋友话都说不出了，转过身，蜷缩着，把脸埋进了沙发里。
边上是向之暨的笑，对方利落的从沙发上起来，站起时，宽阔的肩膀耸动，双手抓着上衣下摆，向上脱去，两侧的腰线往里收紧，腰侧的伤被小块纱布覆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把衣服丢在沙发上，瞥了一眼缩成了一团的林鹿，嘴角微翘，往浴室走去。

林鹿听到关门声后便立刻扭过头，卫生间的门合上了，磨砂玻璃里是隐约的人影，向之暨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