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夜里又出门了(53)
杨晞羽高兴得险些不能自己,她竭力维持镇定:“蔡姑娘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多谢杨姑娘,我胃口小,夜中不易多食,这些我留着明日吃。”
“好。”杨晞羽满足地弯了眉眼,“明日还要赶路,蔡姑娘早些歇息。”
“嗯。杨姑娘也早些休息。”
回到自己的蕉叶床,杨晞羽背对着火堆躺下,左手捂住嘴巴,偷偷地笑。乐呵着乐呵着,她犯困了,眼皮眨了两下,沉沉地落下。
山林静谧,不时飘着几声虫鸣。僵冷之前,蔡竹君召回了一根游走的地茎,知晓了周遭的情况。一切安好,无人无兽。
蔡竹君躺平身子,稍稍安了心。
月仍被厚云遮挡,一丝月光都没有,冷意顺着蔡竹君的脚底蔓延至全身,很快,她的意识也被冷意模糊,不多时,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子夜,是一天之中最为阴冷的时候。杨晞羽身上盖着换洗的衣衫,一阵风吹过,冷意席卷了她的全身。
眼皮动了动,杨晞羽醒来,扭头看向火堆。果然,柴火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两簇小火苗。她赶紧爬起身来,往火堆里头添了柴火。
“真冷。”杨晞羽抚着自己单薄的衣衫,嘴里咕噜出了这两个字。
蔡姑娘比自己穿得还少呢,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冻着。杨晞羽扭头看向蔡竹君平躺着的身子,脑袋中萌生出了查看的念头。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伸手触了触蔡竹君平放在身侧的手掌。
一片冰凉!杨晞羽大惊,忙跑到火堆旁又往里头添里几根大柴火。干燥的柴火被点着,熊熊火焰升了起来。
杨晞羽还是不放心,掏开包袱,倒出了自己的所有衣衫,一件一件地盖在了蔡竹君的身上。
“怎么还是这么凉?”又用手背碰了蔡竹君的手掌,杨晞羽发现自己的法子一点用都没有。
“蔡姑娘,蔡姑娘。”杨晞羽试着唤了两声,却没得到回应。
不会冻坏了吧!得赶紧想新的法子才是!
杨晞羽蹲在蔡竹君的身旁,脑筋快速地转动。
有了!盏茶功夫后,她想到了一个法子。她旧时有听闻,若在冬日大寒,那些家中贫穷没有厚被的小孩,就三两个挨在一处取暖。只要一人的身子是暖和的,其他的人的身子也会很快暖和起来。
要试一试。蔡姑娘这么好看,可不能被冻坏了。
杨晞羽脱下了外衫,将自己的外衫也盖在蔡竹君的身上,而她在这瑟瑟冷风中,只身一件单薄的里衣。
杨晞羽的身子覆在了蔡竹君的身子上,将她冰冷的手掌藏在了层层衣衫下。
“好冷。”全然不是杨晞羽想象中的样子,一覆上身子,蔡竹君的僵冷便传递到杨晞羽的身上,她止不住地打起颤来。
又一阵冷风吹过,杨晞羽抬起发抖的手,压住飘扬的衣衫角,将蔡竹君裹得紧紧的。
眼皮突然变得沉重,杨晞羽身上的暖意渐渐退去,她的脑袋变得混沌,没过多久便昏睡了过去。
忽然刮起的风加快了云的飘动,半个时辰后,藏着后头的月与星露出了脸。
月光倾泻而下,洒在静谧的山林中,落在蔡竹君的脸上。灵气渗入体内,生成热,抵制着僵冷。
蔡竹君有了意识,她发现自己的身子上压着什么东西,而自己的双手也被困在某处,无法抽出。
蔡竹君睁开了眼,幽冷的目光投向覆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东西”,数十条带着怒意的地茎从地下钻出,围在了她的旁侧,前后扑闪,蓄势待发。
“杨姑娘?”辩清那人的身份后,蔡竹君愣了一下,扑闪的地茎也随之顿住。
怎么回事?
多看几眼,蔡竹君发现了覆在自己身上的几件衣衫。她大致明白了。她僵住了,四肢冰冷,杨姑娘便将自己的衣衫盖在了她的身上,想给她驱寒。
可她之寒并非这些寻常的法子能驱掉的,她覆在自己的身上,帮不到自己,反而会被自己连累的。
蔡竹君挣了挣,她无法抽出自己的手臂,杨晞羽紧紧地抓住了她肩侧的衣衫,将她的身子困在里头。
蔡竹君停下了动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只能用一个“傻”字来形容杨姑娘了。
她闭上眼,用自己的灵力散出热意,这些热意通过衣衫慢慢地传入杨晞羽的体内。
地茎不再警戒,它们钻回身子,往里缩了几分,从蔡竹君的脚边钻出,弯成半圆,合下,从另一侧的地里钻下。
一圈圈的地茎排布在一起,从鞋底至头侧,围成了一个紧密的半茧形的小盖,盖在二人的上方。
地茎小盖又爬上了藤条,藤条结出了巴掌大的叶子,一片一片地叠在一起,挡住了地茎围绕的空隙。
呼啸的山风被阻隔在外,里头是一丝凉意都感觉不到了,杨晞羽的身子慢慢热了起来。
她仍在沉睡,身子却不僵了,逐渐恢复了知觉,呼吸不再是浅而微弱。
无大碍了,蔡竹君安下了心。
杨晞羽的脑袋就靠在她的颈侧,呼吸洒在她的颈上,有温度。孤家寡人久了,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很不一样呢。
蔡竹君失神地望着脑袋上方的地茎,一会儿后,困意来袭,她阖上了眸子。意识朦胧,快要入眠之时,杨晞羽在她的颈窝蹭了蹭,嘴里咕噜着含糊不清的梦呓。
接着一切又归于平静。
第59章 传说(前副后主)
天边露出鱼肚白, 没过多久, 旭日东升,投射出金黄的光芒。草叶间的露水消失了, 寂静的山林热闹了起来, 翠鸟从一个枝头飞到另一个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杨晞羽的鼻尖痒痒的, 树梢上落下的叶子恰巧落在了她的鼻上, 微风一吹,叶片上下摆动, 带来了痒意。清梦被扰,她伸手拨去鼻尖上作怪的叶片, 不满地将脑袋转了一个方向。
发梢刮过蔡竹君雪白的颈, 也带来一阵痒意,她的眼皮动了动, 将醒未醒。
身下软绵绵的, 周遭的温度也很适宜,恍然之中, 杨晞羽以为自己还在家中。若是布庄闲来无事, 她可在府中多睡一会儿懒觉。
山中的鸟鸣越发清晰,微风吹过,掀起了嫩草的味道, 不同往常的感知涌入脑中, 杨晞羽忆起了昨日发生的一切。
猛地一睁眼, 蔡竹君安静的睡容映入眼帘, 杨晞羽怔了半晌,什么都想起了来。
蔡姑娘怎么样了?撑起手臂晃了晃脑袋,杨晞羽甩去脑袋中残存困意,急忙查看蔡竹君的情况。她将蔡竹君的手从衣衫里头取了出来,握在手心里。她的手心是暖的,与蔡竹君手上的温度相差无几,想来是不冷了。
“真是太好了。”起身的第一句话,杨晞羽的声音难免嘶哑。只是高扬的声调暴露了她内心里的高兴。杨晞羽的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
高兴了一阵,杨晞羽的神情忽然滞住了。她发现自己的脸与蔡姑娘的脸只隔着半掌的距离,她都能看到蔡姑娘脸上细小的绒毛。
视线往下移了移,投在蔡竹君肤白若雪的颈上,昨夜里,她的脸颊便贴在那处。
再往下,视线不好看到,但相触之处传来了一种绵软的感觉,她、她、她......她们的......贴在一处呢......
杨晞羽的脸红得滴血,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不可抑止地急促起来。
不能再往下感知了,杨晞羽赶紧将视线收回,重新回到蔡竹君的脸上。可,只稍一眼,脑袋里啊又止不住地想入非非。
这个距离,特别容易发生一些“不小心”的事情呢。
杨晞羽的脑袋瓜里不由自主地跑出了几个画面。她的手臂一不小心松了支撑的劲儿,她的上身落了下来,嘴唇恰好落在了蔡姑娘的脸上......亦或是......唇上......
啊!越想越不正经,杨晞羽赶紧从蔡竹君身上爬起,一骨碌跑到自己的芭蕉床上,将脑袋埋在臂弯里。
身上陡然一轻,蔡竹君知晓杨晞羽离开了。她松开灵力,嘴里呼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她心跳开始加速跳动,想要压抑,却无法平静。
蔡竹君不知自己怎么了。百余年来,她还未曾见过这般不受控制的自己。其实杨晞羽醒来不久,她亦醒了,只是为免尴尬,佯装未醒。
她能感觉杨晞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接着她的手掌便被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包裹,那是杨晞羽的手,蔡竹君知道。
再接着,那人不知怎的,心跳开始猛烈跳动,洒在自己颈上的呼吸也热而急。蔡竹君的心也跟着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她要用灵力制止,方可平息不暴露。
日又升了些,天大亮,这一拖一赖,已经耽误了出行的时辰。蔡竹君起身,伸手理去衣上的褶皱,神色如常。
“蔡......蔡姑娘,你醒啦。”杨晞羽抬起头与蔡竹君打招呼,笑容很是僵硬。
蔡竹君提起盖在自己身上的几件衣衫,整理清楚后送到了杨晞羽的面前:“杨姑娘,这些衣衫是你的么?”
“是。”杨晞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着脑袋回。
“谢谢。”
轻柔的声音从蔡竹君口中飘出,传入杨晞羽的耳里,又引起了一系列的反应。
杨晞羽将头垂得更低:“不客气,不客气的。”她想急忙转移话题,语速飞快地问道:“我们何时出发?”
“我可以了,随时可以出发。”
“那......那我收拾一下,我们就赶路吧。”
“好。”
出行第二日,二人相处时的感觉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杨晞羽的目光不再像先前那般大大咧咧。
她可以看蔡竹君的背影,却不能同她对视。受她影响,蔡竹君也一反常态,二人的视线一接在一起,立马就默契地偏开。
她们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种奇怪而陌生的感觉持续了五日,杨晞羽率先找到了答案。
***
这厢忙着赶路,身旁又伴着杨晞羽,不好施展灵力,蔡竹君全然忘了夏清舒那头的情况,竹叶上的“对话”莫名其妙地断了,又给她们引出了好些未解之谜。
树棺人之事像一根一直扎在心头的刺,不将它拔除,难受至极,可现在依照她们掌握的线索,连个眉目都没有,更别说拔除了。
坐以待毙,等着她人来救,从来都不是夏清舒的性子。
在这一点上,季迁遥与她一致。她与夏清舒早就不分彼此,夏清舒的安危就是她的安危。她自己的安危,怎可能置于她人的手上?
南下搜寻线索的探子传回了一些东西,季迁遥将营帐的门帘关上,又吩咐素汐在四周守着。营帐里头只有她与夏清舒二人。
“出什么事了?”见这阵仗,可不像是小事,夏清舒放下手中的军务,神色严肃地问道。
“我派出的探子传回了密信,我匆匆看了几眼,便来寻你了。”季迁遥快步走到夏清舒的书案后,在她旁侧坐下,将信笺摊开,“密信之事,我们先探讨。蒋大夫和流烟......过些时候再告诉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