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许从一衣服没整理好,正要帮许从一整理一番,许从一抓住她手,像有无意,也像是有意。
“坐这里怎么样?”
许从一随手拿过滕芸环菢的书,给放在了石椅上,从滕芸左侧走到她右侧。
凳子上有树叶,还有点灰,滕芸穿的浅色牛仔裤,许从一担心挵脏她衣服,拿纸巾把凳面给擦干净,才让滕芸坐下。
滕芸一坐下,身躰一斜,靠在了许从一左肩上,她拉过许从一的手,同他十指相扣,许从一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指骨修长,骨节分明,指腹饱满圆润,当它们在钢琴琴键上舞動时,特别美丽,滕芸将两人的手搁在自己膝盖上。
“有件事,我考虑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和你说。”许从一转头,看向肩膀边的女友。
滕芸好奇,听许从一的语气,好像纠结过一段时间。
“嗯,你说吧。”
还是拿的手机,调出来另外一个视频。
在滕芸两眼不错,随着视频的播放,眼睛越张越大,许从一解释。
“从酒吧出来后,我在大厅那里偶然看到这个女人,她化了浓妆,不过相貌大致没变,等我走近,才发现,菢着她的是你弟弟。我不想枉加冤枉谁,上次你回家,我手机被人抢了,有人恶作剧。加上这次的,这两件事,都太过巧合了。”
“你怎么看?”
“是他做的,肯定是他!”滕芸眼眸猛地一收,声音寒烈,“太过分了,竟然用这种卑鄙手段。”
“要不,找你弟弟出来谈一谈,如果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滕芸和滕仁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若真的闹开了,其实并不好,许从一建议道。
滕芸摇头:“没用的,他从小时候开始,就讨厌我,没想到竟然变本加厉到这种地步,他对付我,我习惯了,但不该将注意打到你头上。”滕芸指骨紧紧弯曲,紧攥着许从一手掌。
感知到手指微痛,因为肩伤的缘故,身躰相对的变得比健康时敏感和脆弱许多。
他脸色又白了一分,不过为了不让滕芸担心,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没有事:“这件事过后,他会不会罢手?”
“不会,恐怕我还在这座城市一天,他就会想方设法找我麻烦。”滕芸一直都清楚这一点。
“那……怎么办?”毕竟是滕芸的家人,这件事里,他受到了牵连,但不好随意出意见。
一只灰色野鸭蒲扇着翅膀,一个猛烈俯冲,钻进了湖面中,湖水被激起层层涟漪,渐次平静下来后,野鸭没有出来,过了十多秒,野鸭从数米远的地方冒出头。
滕芸看着湖面上游動的野鸭,表情在瞬间变得冷凌起来:“我让了他十多年了,不会再让了。”
“小芸!”仿佛是许从一的错觉,在刚才的某个瞬间里,他竟然从滕芸面上看到了一点滕时越的影子,一样都冰冷而残忍。
喔着滕芸的手,许从一唤滕芸,滕芸眼眸闪烁了一下,那些冷残迅疾地消逝,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都是许从一的错觉。
滕芸晃了晃许从一的臂膀,灿然一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啦,我没滕仁建那么卑鄙,拍照片来栽赃陷害。”她的手段会更直接。
许从一心里还是觉得担心,不想滕芸有事:“你如果有什么计划,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我会的。”滕芸笑着,笑容里隐隐有一丝疯狂的意味。
照片这件事,就这样暂时掀过去了。
两人间的隔阂消除。
时间一晃,十多天过去。
期间许从一都瞒着滕芸他右臂受伤的事,就是宿舍内的人,同样都瞒着,借着他上课的时间,翘课去校外诊所换药。
这天,下着蒙蒙细雨,滕芸和许从一都有课,在不同的教学楼,许从一举伞送滕芸先去五教,之后转头就从西北门出了学校。
沿着学校外侧围墙,朝诊所方向走。
视线里已经可以看到诊所,只需要过一个红绿灯,正好红灯,许从一等在路口。
还有二十多秒钟时间,许从一盯着快速减少的数字。
蓦的,旁边一辆车开过来,堪堪停在许从一面前,许从一以为车里的人要下来,往后面退步,给人让道。
但只是车窗玻璃被缓缓摇了下来。
副驾驶下来一人,面孔熟悉,数天前见过一面。
一身深色西服的男人两步踏到许从一面前,低眉恭谦地道:“许少,请上车。”
许从一下意识地往车后面看,车窗严实闭合,玻璃暗黑,无法看清里面坐了谁,隐隐的,许从一感觉到有股凌冽的视线,甚至穿透过车窗玻璃,直投到他身上,让他如芒刺在身,不舒服感让许从一下意识就往后面退了两步。
不需要去猜测,他知道里面坐的谁。
虽然他右臂上的伤是为了滕时越而受的,他不会挟恩图报,让他做选择的话,他会有多远,就离滕时越多远。
即便这人是滕芸的父亲,但这样一类人,感情匮乏,什么事都遵从极端的理智,并不是值得接触的人群。
“不好意思,我有点私事,不太方便。”许从一笑脸相道。
“许少,请!”男人像是根本没听见许从一的拒绝,右臂遥遥举着,神情坚毅冷然,大有一种许从一不上去,就会强行動手的迹象。
这里不是学校门口,但人流量不低,加之这会红灯转绿,斑马线两端的人都开始来往穿行,许从一不信男人会動手。
他微笑保持,甚至更温軟:“两点钟我还有课,真不行,抱歉,我先走了。”
许从一点了下头,算是道歉,笔直析瘦的长腿朝人群中快速走去。
因为紧张的缘故,心脏跳动得异常迅疾,许从一努力克制着回头去看的冲動,等到走至街对面,进入一条小副街,接着一块矗立路边人高的广告灯牌,许从一这才朝后方瞧。
绿灯转红,车辆来往奔流不息,刚才停在路边的车辆已不见影踪,激烈跳动的心脏缓慢落回原位。
到小诊所,医生已经认识许从一,笑容堆砌上面颊。
伤口愈合大半,只要平日多注意点,年轻人体质好,不久就可以痊愈。医生给许从一换好药,缠上纱布。
将脫下的衣服重新穿好,许从一走出诊所,看了下时间,用去二十多分钟,一节课的时间都不到。
未做其他逗留,出来就是换药的,离开诊所后,就直往学校另一大门走。
依旧是穿过斑马线,沿着三米多高的围墙疾走。
在离南校门还有十多米远的时候,许从一猛然停下了脚步,他站在路边一棵桂花树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完全没有道理啊,刚才不是都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校门口,且看那样子,好像是一直等在那里的。
那是辆豪车,许从一倒是对车辆一类的兴趣一般,宿舍里有人特别爱好,经常在寝室里讨论,许从一耳濡目染,知道这车售价不下百万。
周围不时有路过的人往车里打量,试图看出点什么来。
许从一心间许多个念头一一晃过,因为替滕时越当过刀,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觉得滕时越再冷漠,也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一直避下去不是什么好法子,兴许滕时越就是想见他一面,或许只是问问他的伤势,怀揣这个念想,许从一微敛了心神,举步上去。
走到车边,驾驶位的司机下车,给许从一拉开后座车门,意识很明显,是让许从一坐后面。
滕时越坐在左侧,从许从一那个角度,仅能看到他半身,男人一身衣服漆黑,与同样漆黑的真皮车椅几乎融为一体,无端就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危险感。
许从一进车,车门嗙一声暗响中紧紧关上。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更加逼兀,呼吸一下,氧气都跟着减少一分。
“滕叔……”两人间隔着几拳的距离,但忽然的,许从一就想起胳膊受伤的第二天,他在滕时越怀里醒来的情景,加之滕时越沉甸甸的目光转至他面上,如数根丝线缠绕上许从一身躰,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极想夺门而逃。
“开车!”滕时越目光在许从一那里停留了三秒钟不到,随后吩咐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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