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到楚照砚的屋子,楚照砚呆呆地坐在轮椅上,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盯着打开的一扇窗户发呆,光是看侧脸就知道瘦了很多,这才是真的形销骨立。
敏儿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时砚将侄女让在地上,敏儿脚步很轻的走到父亲跟前,轻声唤道:“爹爹。”
过了好半晌,楚照砚才缓缓低头,用枯瘦的手抚在敏儿脸上,声音沙哑道:“莫哭。”
一听就知道很久没开口说话了。
敏儿再也忍不住,抱着楚照砚的双腿哭出了声,不是刚才在外面故意装疯卖傻的干嚎,小声啜泣,但满含难过。
时砚也不打扰人家父女两的团聚,转身出去在院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大喇喇坐下,跟在自己院子般自在,指挥小厮给自己上瓜果点心。
吃吃喝喝,时砚顺便仔细观察了一下院子的布局,十分文雅,和大哥的性子相合,处处能看出用心的痕迹,可惜看起来有段时间没精心打理过了,像大哥楚照砚的心情似的,雾蒙蒙看不真切。
坐在这里,时砚不得不阴谋论一下,根据已知推测未知。
已知,张姨娘与男主楚晖砚的父亲在男主还未出生起,就设下了这么一个将荣安府一网打尽的局,但男主能顶替的身份,只有时砚这个纨绔二公子,只要荣安伯府的大公子楚照砚还在一日,即使男主顶替了时砚身份,也不可能继承荣安伯府。
那么问题来了,大哥楚照砚的意外,与张氏几人有没有关系?
时砚觉得是有的,他想,等处于暴怒边缘的荣安伯夫妻平静下来,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伯府现在的事,时砚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
优哉游哉的吃吃喝喝,很快敏儿肿着眼睛从里面出来,声音沙哑对时砚道:“二叔,爹爹请您进去说话。”
时砚摸摸敏儿的小脸:“莫难过。”
敏儿慢慢点头。
时砚进了屋子,直接在大哥楚照砚对面大喇喇坐下,抬眼用下巴示意:“感觉如何了?”
时砚与大哥的关系不算亲近,因为在原先的时砚看来,大哥比他大了将近十岁,他还没做错事,大哥就板着脸开始训导,时砚感觉自己简直像是有两个爹似的,一个比一个能唠叨,烦人的很。
但时砚并不会像怕父亲一样怕这个兄长,经常在兄长面前耍无赖,兄长看到小弟这样,大都会无奈一笑,置之不理。
时砚在大哥面前这样习惯了,只不过楚照砚还是惊讶的瞧了这个弟弟一眼,因为时砚的态度,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的仿若他还是过去那个正常人。
他受伤这段日子,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提起他的伤心事,说话做事千万小心,不断地提醒楚照砚,他与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不同了。
时砚可没给大哥太多惊讶的时间,见楚照砚不答,自顾道:“你喊我进来所谓何事?快说吧,下午还要想办法出府去转一圈儿呢,再不出去,翠云楼的姐姐们该想我了!”
楚照砚一噎,抿抿嘴,最终还是直言道:“我想知道,府中是否出了什么事?爹娘为何瞒着我?”
尽管楚照砚足不出院,但他现在依然是这座府邸下一任继承者,不会连这些都感受不到,只不过没见到敏儿之前,他不在乎,见到人之后,就不得不在乎。
时砚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毕竟这也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直言道:“是的,出了大事。”
于是时砚将那天他刚醒来的直到今天的事,站在他的角度,一五一十告诉大哥,最终指着自己现在还乌青一片的额角道:“看见没?要不是我命大,大哥你今儿就见不着我这个弟弟了!”
楚照砚简直一言难尽,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看时砚,半晌憋出一句话:“然后呢?你就不好奇事情究竟为何?没私下和爹娘打听过审问的如何了?毕竟他们要顶替的可是你的身份,要知道他们如果成功的话,你有没有命活都是问题。”
楚照砚只能说弟弟是傻人有傻福。
时砚满不在意的摆手,剥开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才道:“他们不是没成功吗?想这般多作甚?等事情有了结果,爹娘自会告知于我,我干嘛还要费那个时间精力去打听?万一爹生气了,又要打我怎么办?”
时砚嘀嘀咕咕道:“以前大哥你还能帮我说说话,让爹别打我太狠,现在你都不出院子,少了个帮我说话的,我干嘛要往爹跟前凑让他揍我?”
楚照砚再次一噎,不得不感叹,他弟弟的心是真大。
听完这么一出阴谋味道十足,上演在自家,甚至牵连到大伯埋在府中十几年的十几个钉子的大事,楚照砚怀疑他待在院中不是几个月,而是几年,否则怎么感觉这般不可思议呢?
楚照砚意识到现在家里面临的情况,不允许他继续消沉下去,于是坐直身子,双眼发亮道:“阿砚,你推我出去,咱们去找父亲!”
谁知时砚一听,连连摆手:“不不不!爹这几天看谁都阴沉着一张脸,尤其盯着我的时候,欲言又止,简直像被脏东西附身了一般,吓人得很!我才不要去找他呢!我帮你喊门外的小厮进来!”
说罢二话不说就溜了,只原地留下一堆花生壳儿。
时砚和侄女敏儿手牵手出院子时,听到身后小厮们惊喜的声音:“是,好的,大少爷!小的这就推您过去!咱们这就去!”
还有人一溜烟儿跑到时砚前边儿,看样子是给各处报信的。
时砚和敏儿嘴角同时上翘,要是外人见了,一定会发现两人此时的样子,是那般相似。
第29章 结果
楚照砚没出事前早已能独当一面,可谓是荣安伯的得力帮手,之前因为楚照砚受伤,意志消沉,因此府上发生的大事,荣安伯夫妻默契的没有去打扰大儿子,只两人前后忙活。
现下不同了,是楚照砚自己走出了院子,告诉荣安伯,他要亲自参与这件事,荣安伯高兴不已,但同时也有个疑惑:“我儿如何突然想通了?”
楚照砚想了下,告诉父亲:“大概是因为阿砚吧!”
荣安伯觉得惊讶极了,楚照砚对父亲道:“阿砚有一颗博大的心,父亲,是我们小看了阿砚。”
要不是确定眼前确实是自己受了大罪的大儿子,荣安伯甚至都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沾染上脏东西了,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说的是自家那个打小就不学好的小儿子吗?
楚照砚不多做解释,阿砚的优秀,父亲会亲眼见到的。
不过眼下,荣安伯有了儿子的全力帮助,审问追查的进度快了不少,很快事情就有了眉目。
时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是一家人在老太太院子一起吃饭,大嫂因为听女儿说,她丈夫愿意走出院子的事,时砚这个小叔子居功至伟,因此对时砚的态度,前所未有的热情,不停的让人给时砚夹他喜欢吃的菜。
等一家人吃的差不多了,荣安伯才在一家人面前,说了最近查到的消息:“有人受不住酷刑招了,说是那日来的那孩子,叫楚晖砚的,是大哥与张氏所生。”
老太太一听,就气的直拍桌子,饭也不吃了。荣安侯,也就是老太太的丈夫,在老太太进门前以及进门后,让人在老太太前面生下来两个庶子,三个庶女,一度让老太太在京中贵妇圈子里抬不起头。
荣安侯在外面的大事上,从未出过差错,将爵位顺利交托到儿子手中。但在内宅之事上,谁也说不清他是有意为之,免得上头人猜忌,还是本就糊涂,人去了就更没人说的清楚了。
但老太太对荣安侯前面出生的几个孩子,那是真的毫无好感,甚至非常厌恶。
原因也很简单,要是对方老实听话,老太太的心胸,不可能容不下他们,奈何那几人,尤其是庶长子,从未老实过,竟然在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姨娘的撺掇下,觉得没有嫡子的话,府里的爵位会落到他身上。
“你爹那个老东西,早早地给你请封了爵位,你都当了荣安伯多少年了,他那心肝宝贝还不死心!跟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心肠歹毒,又蠢又毒的娘一样!幸好你爹临死前,直接让人一杯鸩酒先送那女人上路了,否则,他们娘两还能做个伴,去咱们家私牢走一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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