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玉让俩儿子拉着女人,劈头盖脸把那妇人打了一通,拽着她的头发拖到街上,喊人出来。
待闹到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她把袖子里的刀子拿出来,直接插到那妇人肚子上,对着周围道:“以后谁再敢嚼老娘的舌根,我就是到阴曹地府都会爬出来把你们一个个捅死!”
当街的所有人都傻了,呆愣许久,惊叫着四散逃走。
李茂玉把刀子拔出来,递给刘大成,“这个法子准保管用,你以后也不用躲着藏着了。”
刘大成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尿了裤子。
李茂玉拿着染血的刀子,对着刘大成,有一瞬,她想刺上去,但看着旁边的孩子,终是垂下了手。
那户人家也不敢靠过来,直到官兵来把人抓起来,才对她又踢又打。
被带走前,不见刘大成的身影,李茂玉让俩儿子来杨树村,哥俩哭着喊着,跌跌撞撞行了二百来里路找到了舅舅家。
听着哥俩的哭诉,李家里外鸦雀无声。
李茂贤脸色有些发白,他原本想,今年冬天再去南阳县走一趟,结果,还没去,妹妹出了这等大事。
不及多想,李茂贤起身,让俩外甥等着,他去了李本善家。
陈氏咬牙切齿的骂着那些长舌妇,一边安慰两个外甥,一边收拾东西。
午饭都没吃一口,李茂贤和李青瑞带着三十多个本家兄弟侄子去往南阳县。
南阳县不小,每日都吵吵嚷嚷的,县城的一角有个桂花巷,这里住的大都是贫苦人家,房子小,人多,几代人挤在一堆,终日都能听到前后左右人家的孩子哭叫,女人咒骂和男人打呼噜的声音。
屋子里憋屈,桂花巷的女人和老人白天都喜欢出来坐在,拎着板凳或者蒲团,在门口缝衣服、纳鞋底,一边说着家长里短。
这些日子,巷子的家家户户门口却是没甚么人了,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前阵子,这里发生了一件血案。
亲眼目睹刘家媳妇往人肚子上插刀子,回去的人后怕不已,躺下都忍不住会摸摸肚子,然后一个激灵。
因为挨刀子的那个嘴臭爱造谣,大家现在都不敢在外头瞎说话,关起门来才会唏嘘两句。
“刘大成他媳妇下手也真是真狠,要不是赵家那个臭嘴的婆娘衣服里藏着两块饼,怕是一刀子下去肠子都得戳烂了……”
“戳死也活该,她那张嘴巴生的就是损阴德,这些年她谁家的事情没有背后编排过,我都想给她两下子,就怕惹上这摊臭狗屎,日后咬着我不放。”
“我现在想想那天,不咋怕了,觉得很爽利,痛快……不过刘家的媳妇这次怕是要倒霉了,赵家告她杀人,不但要治罪,还要赔银子治伤。”
正说着话,又有人进屋了,“出家里的门都把嘴给我闭上,刘大成家来人了,听说是他媳妇的娘家人,我看这事还没完,咱家可别刮蹭上。”
说话的人心头一紧,不敢再多言,却也好奇的顺着门缝往外瞧。
她家斜对面便是刘家,恰好看到有二三十个男人进进出出,一个个沉着脸,看上去有点骇人。
李茂贤带人到了南阳县,住在亲戚家的两个外甥女才敢回家,见到舅舅和大表哥,自然是痛哭的险些喘不上气来。
娘亲出事,爹不知道躲到哪里,哥哥和弟弟出去,她们两个这些日子一直担惊受怕。
李青宏安抚俩人,李茂贤和李青瑞去南阳县的衙门,里里外外的打点完,到牢中见到了李茂玉。
李茂玉穿着囚衣,神情十分憔悴,强忍着眼泪,道:“大哥,我这次闯大祸了,可我不后悔,就是还得让你操心。”
李茂玉在家里做姑娘时,性子就泼辣,偶尔和村里人吵闹起来,兜不住的时候,她就会偷偷找李茂贤,有哥哥挡着,她得能少挨爹娘的数落。
她出嫁二十载,如今遇难,还得大老远的把哥哥喊来善后,心头自然是百般滋味。
“你要是真把我当大哥,就该早点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李茂贤叹气道:“先吃饭,待会再说。”
李青瑞把带来的布放在地上,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个个拿出来,摆在布上,道:“姑,我听狱卒大哥说你好几顿没吃了,先填填肚子。”
李茂玉端着饭,一口吃不进,眼泪吧嗒吧嗒的砸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被人恶意中伤,为什么会摊上这样一个窝囊的男人,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手抖个不停,李茂贤把她手上的碗拿下来,道:“哭完再吃。”
一直强撑着的李茂玉终于禁不住了,放声大哭,“哥,哥,我、我的命太、太苦了……”
不想让外人看笑话,被说闲话的时候,她从来不会露怯,男人靠不上,她就自己打回来,最后想要鱼死网破,结果那个破烂货活下来了,自己却深陷牢狱,她觉得自己活着还不如死了!
压抑的太久,李茂玉眼泪像是流不干似的,哭的肝肠寸断。
李茂贤知道她这些年受了许多委屈,也不劝,就听着她哭。
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狱卒过来说,他们该走了。
李茂贤站起来,对哭没了力气,趴在地上的李茂玉,道:“你在牢里好好呆着,等我把外头的事情弄好了,就接你回村子。”
出了大牢,李茂贤没着急走,邀县衙的捕头和差役喝酒,请他们对李茂玉照看一番。
官差们告诉他,挨刀子那个女人没死,但是她家咬死了李茂玉要杀人,非要她偿命赔钱,李茂玉是当街行凶,众目睽睽下,不好脱罪。
第74章
和官差们吃完饭, 弄清楚了县衙对此案的评判,李青瑞给每个人都塞了银子,说是以后在在这里呆上一阵子, 还要仰仗他们多关照。
第二日,李茂贤和李青瑞去赵家, 赵家人拦住不让他们进,屋里传出一个妇人污秽不堪的骂声。
骂人正是那个挨刀的妇人,中气很足,果然就跟他们从大夫那里打听到的一样, 运气好被两张硬饼挡了,只划了一指长的口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赵家人气势汹汹的指着李茂贤的鼻子,骂道:“她吃了熊心豹子胆, 竟然敢持刀行凶, 这次不给我娘磕头, 再赔二百两银子,就等着掉脑袋!”
李茂贤看着他, 平静的道:“这个恐怕你们说了不算,得衙门才能断刑。我朝有明文律法, 金刃伤人, 断骨, 损目, 徒刑两年, 若是你娘肚子有孩子,因为这一刀而落胎, 刑罚可能会加重, 你娘的伤口都快痊愈, 想要银子和脑袋,就是讹诈。” (注1)
眼瞅着赵家人气的捏起了拳头,李茂贤继续道:“我妹妹并非无缘无故出手伤人,事出有因,你们家人造谣生事,舌头就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官府一定明察秋毫,定罪从轻。”
李茂贤说的头头是道,赵家人有些懵了,他们原本还想趁机讹一笔,听他这话,好像竹篮打水一场空!
难道这一刀就白挨了?!
赵家人脸上一会红一会青,李茂贤上前,凑到赵家儿子的耳边,快速的说了好几句。
赵家年轻的儿子气的额头迸出青筋,抬手一拳打向李茂贤的脸,怒道:“你个老鳖货,竟然敢辱骂我娘!”
李茂贤明明躲过去了,却突然倒地,人事不省。
旁边的李青瑞等人一拥而上,将赵家人团团围住,喊道:“杀人了,打死人了!”
赵家的小儿子鼓起眼睛,分辨道:“他骂我娘,我只是打他一拳,怎么可能会死人,你们这是诬赖!”
“我们可没听到骂人!”李青顺大声道:“就看到你打人了!我叔向来身体不好,风吹就倒,你那一下子,他定吃不住!”
旁边有人道:“拦住,别让他们跑了,杀人偿命!”
李青宏跑着去报官,官差来了,就看到李家人把赵家人人团团围住,赵家的儿子还在说,“我只是打了一拳,没用甚力道,他有意的,他一定是有意装死……”
李青瑞红着眼睛跟官差道:“我爹本来正在跟他们讲道理,谁知道,他突然抬手就打人,我爹现在昏迷不醒,官差大人,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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