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村里人送出去好远,其他村子的人看到了,也过来凑个热闹,听说了李青文要走的事情,飞快的跑回去告诉信儿了。
怕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李青文赶紧加快了脚步,让村里人回去。
秦林开了口,村里人听话的慢慢停下来,那个老太太也松开了江淙,但是却拉住了李青文,动作飞快的将头上的簪子放在李青文手中。
就算是自己能戴,李青文也不能收,但是老太太却道:“这是我们家祖传的,不值甚钱,给媳妇带,能保平安,瞧我活到这把年纪,就知道多准了……”
老太太却是整个县里年龄最大的,今年八十九,她婆婆活到了九十一,在这样贫穷的家里,却是非常高寿了。
老太太生了五个女儿,以后也没有儿媳了。
听到“媳妇”“保平安”,李青文犹豫了那么一瞬间。
江淙将马背上的大氅给老太太披上,那簪子终是没还回去。
李青文他们匆匆离开后,别的村子的人也跑到了,结果只看到了地上的车辙和马蹄印儿。
老太太被年迈的女儿扶回去,到家了才发觉衣服给穿回来了,赶紧折起来想要还回去,口袋里掉出金黄色的叶子。
一、二、三、四、五,正好五片金叶子。
那厢,李青文在青城府衙看到了周丰年和周从信哥俩,陈文、蒋立平等人,自是欢喜不已,没有在这里多停留,跟朱大人和秦林告辞,李青文去往京城。
在边城呆的久了,这点雪根本算不得什么,一行人快马加鞭赶路。
途中,李青文跟江淙打听打仗的事情,江淙总共就只有三五句话,他扭头就去找周从信。
打罗车国的人时,周从信在后头埋锅做饭,因为他箭法不行,打完了去打扫了战场,跟李青文大大夸赞罗车国的船,又轻又稳,没坏的他们都拖回来去了,有工匠拆解开,以后他们也能做出这么好的船。
打普句人时,他从马上摔下来,去后面养伤,只知道赢了。
江淙一直在听俩人说话,等到李青文为周从信的经历而震惊时,伸手道:“仔儿这么想知道,过来哥给你仔仔细细讲一讲。”
“仔仔细细”从江淙舌尖转了几圈吐出来,李青文脸开始发热,低头道:“倒、倒是也不急……”
周丰年半天也没等到李青文来问自己,“咳咳”了两声。
李青文抬头看他,“周大人,这件披风不错。”
说完,李青文有点茫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脱口而出这个。
周丰年露出自持的笑,这是他在京城时买的,好是好,就是有点旧。
当天晚上住在客栈,江淙说话算数,用嘴巴“仔仔细细”的回应了李青文的话。
第二日,李青文神情有些萎靡,住在他们隔壁的周从信道:“你们哥俩昨天说到了甚么时辰啊,我睡了一觉起来还听你们在说话。”
“咳咳……”李青文惊的咳嗽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我睡的早,应该是说梦话吧。”
他们一行人抵达京城后便短暂的分开,周丰年他们三个回家,李青文和江淙还有蒋立平到了东城的铺子。
虽然身在京城,但是这里的每个人无时不刻都在惦记着边城,江淙到后,被大家伙团团围住,只有从他嘴里听到边城安然无恙,大家伙才能放心。
边城陆陆续续打了两年仗,因为战场都在千里之外,边城的百姓并没有被波及,一样种地干活,不过,没有去远处捡蘑菇,也没去森林。
这两年京城也发生了许多事情,“祝郑”的审讯持续了一年有余,前前后后有几百人被砍头,许多年前湖州的案子重审,林唯盛被洗清了冤屈,害死他的凶手也被伏诛。
李青卓将重获清白的恩师的棺椁送到湖州,和师娘合葬。
陶若凝的爷爷被定为无罪,已经离开了边城回到老家。
为了庆贺战胜还有团聚,铺子早早的打烊,大家伙在后院一起喝酒,得到信儿的苏元宝也到了,虽然现在个头已经不矮了,但是抱着李青文的动作依旧熟稔。
这个院子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因为李青勇他们成亲后,陆续的搬了出去,不过是一眨眼不见,有的人已经当爹了。
明明都是高兴的事,但是喝着,喝着,不少人的眼睛都红了。
马永江醉醺醺的搂住李青文的脖子,眼中闪着泪光,“十年了,仔儿,十年了……”
马永江初入西江府府兵时十六岁,刚走出家门就进了牢门,在前往边城的路上蹲在河边取水时,想过死,因为身边有一群哥哥,才咬牙撑着,然后遇到了李青文。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又为喜欢的人奔波,辛苦是甘愿的,只是曾经一直在一起的人各自忙碌,相聚太难。
被他说的,李青文心情也开始酸胀,光顾着安慰马永江,斜刺里神过来一只手,用帕子堵住了马永江即将淌下来的眼泪鼻涕。
马永江从来没有这么敏捷过,一把抓着江淙的手,“大哥,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好大哥忍着恶心给他使劲擦了一下鼻子,马永江激动的不能自己,却不知道他的好大哥只是不想他弄脏李青文的衣服。
马永江又看向蒋立平,蒋立平如临大敌,抓过来齐敏挡在身前,他没少被马永江折腾,看到他这个熟悉的表情,就心生警惕。
赶路就很累了,他不想再应付这个傻子。
他们喝的差不多了,李青卓才回来,衣服都没换就被拽到了桌前,还没跟弟弟说句话,手里就被塞了酒,旁边还站着个抱着坛子虎视眈眈的李青勇。
回来迟了,李青卓连喝了三碗,才得空开口跟李青文和江淙说话。
喝着,说着,有的人不胜酒力倒下了,然后就被抬去屋子里睡觉,渐渐的,桌边的人越来越少。
李青卓是自己走回去的,屋子里烧的有些热,躺下后,又摸黑起来,想要打开窗子。
冷风“呼”的一下吹进来,那点酒气一下就吹散了,他抬眼就看到江淙抱着李青文走去对面的屋子。
李青文今天喝了啤酒也喝了白酒,头晕的厉害,只老实的靠在墙上,江淙把其他人都送走后,回来背他。
李青文虽然细瘦,但是也算是个大长腿,不愿意像是小孩子一样被背着。
江淙一见他眼神中的抗拒,二话不说将人抱了起来。
闻到熟悉的味道,李青文半眯着眼睛蹭了蹭,冷清的目光照在他的脸上,水光潋滟的眸子有些迷茫,被酒水浸湿的唇宛如沾着露水的果子,任君采撷。
因为赶路一直忍耐的江淙脚步微微一顿,俯身深深的亲了下去。
本能的,李青文双臂抱住江淙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这个动作也是把自己主动送上门……
到京城的第二天,江淙等人焚香、沐浴、更衣,第三天一早,进宫面圣。
李青文昨天已经把账本查完了,今日就去私塾。
他刚到时,身后的一顶轿子也落了地,上面下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因为李青文至今还未授官,所以他见到穿官服的都得避让行礼。
老者的脚步本来是冲着大门的,可是走到李青文身边时却看向了他的腰间,目露诧异,但是低头的李青文并没有看到。
特意等到老大人进去了,李青文才迈步,朱泽正捧着暖手炉看书,看到李青文,一脸欣喜,拉他坐在塌上说话。
待到了中午,等到秦屿和朱祖元下学,三个人去到外郊的火锅铺子一同用饭。
本来朱泽都要跟着出门了,但是有客人上门,他不得不留下来接待。
冬日里,热乎乎的火锅是最暖身子的,而且涮的羊肉最是滋补,白天晚上铺子都很红火,这个好位置是提前流出来的。
他们卧房里的陈泰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继续进学,回老家休养,但是信没有断,病好后会再次来京。
秦屿今年过了省试,铨选却是落了,言语中有些遗憾,朱祖元虽然省试一直落第,但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他还年轻,不缺银子,继续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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