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瑜笑了两声:“后果?这是我需要考虑的东西?我的人生已经这样糟糕了,一败涂地,人人唾骂,你觉得我还会怕死吗?而你不一样,纪乔真,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过得不好,你怎么可以过得好。在这个家里,你从来都是外人,最卑劣的那个……”
纪乔真闻言好笑,唇角勾起惨淡的笑意:“能得到那两个人的喜欢,你好像很高兴?很荣耀?”
“不然呢?”纪子瑜抬了抬下巴,“你也不是一直羡慕我,嫉妒我?嘴上不说,别以为
我看不出来。从小到大,看着爸妈爱护我,冷落你,你心里其实一直不好受对不对?”
纪乔真轻哂:“他们那种品性的渣滓,有什么资格让我难受。看着我最不屑的东西被你这般珍视,我心里也很舒坦。”
纪子瑜被他触怒,瞪大眼睛:“满口胡言!什么叫做你最不屑的东西,明明就是你最求而不得的!”
纪乔真:“纪长峰发了很多短信给我,我曾以为他是想给冯萍求情,却不想他只想认回我这个儿子。他就和你一样,喜欢痴人说梦。”
纪子瑜:“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我才不信你说的!”
纪乔真:“那我给你放出来听听?”
纪子瑜:“不要!等你打开手机!肯定会去报警!休想骗我——”
他正说着,纪乔真漂亮的眉间深深蹙起,身子也弓了下去,脆弱得我见犹怜。
看着纪乔真吃痛的神色,纪子瑜又兴奋起来:“你就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我看你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纪子瑜说着,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个撕去标签的细口瓶,赫然是他从江大化学实验室窃取出来的浓硫酸,揭开瓶盖,一股刺激性气味钻了出来。
他能想出这个好主意,得感谢冯萍喜欢在家看狗血剧,女配想毁女主容颜,往往是用这种东西。
纪子瑜把瓶口对着纪乔真轻轻一晃,自得地笑了笑:“我说了,你此时的痛苦都不算什么。是不是很害怕?很恐惧?我这些日子,每天在家里,承受的都是这样的恐惧,总算让你体会到了——”
纪子瑜微眯起眼睛,话说一半,却忽然感到两阵剧痛先后从腕骨和膝盖传来,让他身形骤然不稳,紧随其后的,是手中玻璃瓶的离手。
瞬息之间,纪子瑜跌坐在地,前一刻还手无缚鸡之力的纪乔真居高临下,将瓶口对准了他,冷静自若的脸上除了一丝苍白,不见半分痛苦和虚弱,冷汗也收了起来,简直和正常人无异。
纪子瑜双目圆睁,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上当了——纪乔真根本没有胃痛,没有任何身体不适,从他走进这扇门
开始,每一个神情每一句动作,都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纪子瑜身上两处剧痛,动弹不得,只能闻着一股离自己极近的硫酸味道,惊恐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干什么?你刚刚都是装的?为什么装得这么像!!”
纪乔真唇角微弯:“不好意思,我上辈子是个影帝。”
纪子瑜恼怒纪乔真居然还在开玩笑,俨然一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轻佻态度,死死瞪着他。
纪乔真:“你别瞪了,就算你把眼珠子瞪出来,我也不会放过你。”
“今天就在这里和你把话说清楚,你说没有我你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说法不对。”
“那天郁宅门口,你被掰折手腕是罪有应得,除此之外我只做过一件事,让冯萍和纪长峰失业,且距离郁斯年停卡隔了一段时间。”
“让他们失业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获得那份工作,离不开我外婆的帮助。但这些年他们又是如何对我外婆,如何对我的?”
“至于为什么要隔这一段时间——当时我想,你们接受郁斯年的好处送我去郁宅,享受过几天好日子,你也当了回富二代,会不会因为忍受不了恢复清贫的生活,出去借高利贷。”
“中间这段时间,如果你有悔过之心,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自救,但是你没有,恰恰选择了最糟糕透顶的一条路。不仅借贷,还沾染赌博,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你走到今天……纪子瑜,关我什么事?”
纪子瑜双腿打颤:“是,是不关你的事。但爸妈怎么待你,又关,关我什么事啊?”
“两分钟前,想让我毁容的人不是你?”纪乔真似笑非笑,“好巧,我也不怕死,你用任何方式都威胁不到我。而且这里是在厕所,没有摄像头,就算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出去否认是我做的,你觉得旁人是会信我,还是信你?”
纪乔真说着,唇边弯出一个清澈又灿烂的笑容。
纪子瑜怔怔地望着他人畜无害的脸,差点被他蛊惑,很快又愤怒地摇了摇头。
纪乔真长了
这么一幅容貌,自己又臭名昭著,别人会信他……除非见了鬼。
纪子瑜预料到自己的命运,不甘地攥了攥拳,又无力松开。
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扑通一声跪在纪乔真面前,紧紧抱着他的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嚎道:“纪乔真我知道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让我给你当一辈子保姆也行,求求你不要用它对付我!”
纪乔真用瓶底碰了碰纪子瑜的指节,不耐烦道:“别碰我,脏。”
于纪子瑜而言,这哪里是瓶底,分明是岩浆烈焰,烫得他手骤然一缩,疯狂战抖。
“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算把我按马桶里去都可以!我会改过自新的,给我一次机会!”
……
纪子瑜痛哭流涕地表了好几分钟的决心,额头几乎磕到地上。
纪乔真斜乜着他:“你以后准备怎么做?”
纪子瑜哆哆嗦嗦:“想办法找、找工作,然后赚钱,以前犯过的错,我、我都会弥补,偿还。”
纪乔真:“你能做到?”
“肯定能做到,如果做不到,你随时,随时……”纪子瑜颤抖地说着,见纪乔真仍没有松动之意,跪在地上磕了数不清的响头,额角瞬间肿起大包。
纪乔真想,如果纪子瑜真心悔过,给他机会也无妨,赶尽杀绝从来不是他的本意。
殊不知松手的一刻,纪子瑜却突然变脸,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崭新的匕首,拔出刀鞘,使出浑身解数向纪乔真刺去。
他的笑容无比狰狞:“你以为只有你会演戏吗?哈哈哈哈!!”
纪子瑜已经疯了,既然这辈子早就完了,他不怕死,只怕纪乔真好过。
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时,厕所门口传来砰地一声巨响,被人以大力撞开。
郁斯年及时赶到飞身上前,十步并一步地跃到纪乔真身边,夺过了纪子瑜手中雪白的冷光。
他一拳狠狠地砸向纪子瑜的脸,眉宇间笼着极其可怖的阴戾之色。
整个过程不过俯仰之间,纪子瑜眼冒金星,鼻血狂流。
若在以往,他可能已经不省人事,但
此时此刻,骨子里蔓延出的疯狂让他保持着清醒。
纪子瑜察觉到郁斯年右腿的异样,就在快要被他制服的瞬间,抄起墙角不知谁人放置的水泥石砖,向郁斯年右腿砸去。
人在绝境中总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纪子瑜砸去的地方正是郁斯年伤得最重的地方。
郁斯年身形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他咬牙稳住了身形,大衣口袋中斜放着的八音盒却重重跌落在地,碎成零件。
多日以来的心血付之一炬,郁斯眼神一黯,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干净利落地解决完纪子瑜,打完电话,拖着一只还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的右腿,走到纪乔真面前,仔细查看他身上是否存在伤口,低沉声线中透出忧切:“伤到没有?”
纪乔真摇了摇头。
“没骗我?”郁斯年上下打量他,长眉深陷,“你脸色很差。”
纪乔真想,因为是装的。
温瑶给他发了短信,告诉他纪子瑜的反常。纪子瑜内心潜藏着偏激一面,既然决意行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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