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帮了咱那么多,他有危险,你当然得帮他。”范五妹叫麦苗进屋再检查一下行礼,自个儿犹犹豫豫地说,“可是儿啊,娘担心你……你实话跟娘说,你想留下来,到底是不是自愿的?”
宋司谨愣了下:“您怎么这么问?”
范五妹欲言又止,想到下次再见面,不知还要多久,一狠心,吞吞吐吐问了出来:“你跟着世子,是心甘情愿的吗?你、你你,是不是要嫁给他啊?”
猝然闻此言,宋司谨惊慌失措,下意识想要解释,可范五妹局促地轻叹一声,说:“那天你们在墙外头吵架,娘听到了一点。”
范五妹听的迷迷糊糊,心中惊骇,不敢直接问他们,只能自己含着心事反复思量是否听错。
直到来了国公府,范五妹不经意听到下人闲谈,上前仔细问询,才知道自己跟麦苗被看管的那段日子里,宋司谨都经历了什么。
只以为儿子是要入赘京城有钱有势的人家,却不知对方有钱有势到了国公府的地步!只以为是儿子高攀不上这等人家的女儿,却不知要结亲的根本就是个男子!
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无缘无故的,怎么就跟国公爷家的世子当上朋友了呢?还是那般要好的朋友。
范五妹听闻宋司谨意图与他人私奔,甚至捅伤段灵耀都不想跟他好,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便越发迷茫担忧起来。
宋司谨结结巴巴,整个人紧张的不敢动一下。
见他如此,范五妹问:“你先告诉娘,你是自愿的吗?”
宋司谨鼻根一酸,险些落泪:“是,这一次我是自愿的。”
“可娘听说,你以前并不愿意跟他。”
“以前,我们之间是……是有很多矛盾。”宋司谨低下头,不敢直面母亲,“可是现在孩儿是自愿的,娘,孩儿不孝,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范五妹确实很担心:“真不是被迫的?”
宋司谨摇头:“对不起,恐怕以后不能叫您像寻常人家的祖母那般含饴弄孙了。”
男人跟男人相好过日子的事,对范五妹来说确实很难接受,可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观察,一直在听,便发现了这世界广袤,属实有太多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
范五妹长叹一声:“道歉做什么,你是心甘情愿的娘也就放心了,你还不知道吗,娘这辈子不盼你出人头地,就盼你平安快活。男人跟男人……这怎么过日子,娘是不太清楚,可娘知道一件事。”
宋司谨擦擦模糊的眼睛,抬头去看范五妹。
范五妹抿着唇笑:“每次要见世子,你就很开心。”
宋司谨破涕而笑,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有很多倒霉不顺的时候,可至少有娘在,他就不会后悔。
——
偌大的国公爷一下就变得空荡起来,段灵耀抱着宋司谨的衣裳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他习惯性地去书房找自己的两个小娃娃,箱子还摆在原处,打开之后,段灵耀惊了一下。
怎么他的小木人只剩下一个了?
“辛夷!有谁动过我的箱子?”
辛夷麻溜地跑过来报告:“报,少爷,昨个宋公子动过。”
正准备发火的段灵耀瞬间偃旗息鼓:“算了,你先出去吧。”
把书房的门关上,段灵耀捧出剩下的那个宋司谨小木人,珍惜地低头亲了亲。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他深夜慰藉自己的保留节目,他会一手一个,幼稚的用小木人去碰小木人。
小木人不会说他讨厌,不会抗拒他的接近,也不会拒绝他的一切要求,他就给它们换上喜服,假装段灵耀与宋司谨已经成亲。
现在他们真的相爱了,段灵耀无需再欺骗自己,只觉得做梦一般美妙。
看着代替宋司谨陪在自己身边的小木人,段灵耀心中越发坚定,他一定要赢,一定要活着,唯有这般,才能让两个小木人团聚!
说来也巧,段灵耀把玩小木人的时候,宋司谨也正在对着那个头大脖子细的小木人发呆。
你说说你,怎么就是个倒霉催的大反派呢,还是跟主角死犟的那种。
宋司谨很努力地在思考,到底怎么才能帮到段灵耀,可这本书断更的情节,就是秦渡川与段灵耀造反这一段。
两个反派带兵逼宫,主角攻受率兵支援,双方厮杀正酣,然后就没了。
越是细节回忆起来越困难,宋司谨翻来覆去地想,想主角的行动与布置,想反派的人员与兵力……
想不出来!
就好像有一层桎梏,死死地蒙在意识之上,每当他要触及更深入的东西时,便会毫不留情地把他弹出去。
为什么会这样,凭什么不让他想起来,难道老天就非要阻止他帮段灵耀吗?
宋司谨在床上来回打滚,呼吸越来越急促,一股焦躁的怒火在心底越烧越旺盛,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浑浑噩噩晕眩混乱。
宋司谨忍无可忍,一下子向着墙撞去。
咚!
脑袋猛地一顿,先是麻木贯彻全身,旋即是阵阵剧痛。
滴答,滴答……宋司谨抬手捂住鼻子,一串鲜血从指缝间流出,他却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想起来了!
剧痛像是一把重锤,锤碎了那层强加在脑子上的磨砂玻璃壳,叫他能清清楚楚看到由无数人生交织构成的命运线团。
话说回来,段灵耀打算什麽时候动手?
算了,不管了。
宋司谨捂着鼻子,急匆匆坐到书桌面前,铺开纸墨,他便飞快地写下一条又一条信息。
滴答。
写完之后,宋司谨脑子晕乎乎的,低头一看,发现信纸上擦满了模糊的血迹。
呼……头疼,疼的睡不着。
宋司谨洗了把脸,然后披上外衣走入院中,草木都已枯黄,除了天上那轮弯月,实在没什么好欣赏的。
他们低调地出了京城,虽不知段灵耀把想法都告诉给了谁,但这几日,明显能看出来众人的状态都不太好。
老夫人疲累的病了,每每望向瑶京的方向,都是满脸的怅然。
国公夫人一如既往的阴沉孤僻,整日只待在屋里,不肯与旁人说话。
反倒是大少夫人,忙着照顾两个孩子,很少露出忧愁的模样。
于是看到坐在院子里透气的大少夫人时,宋司谨便略显吃惊了。
“宋公子怎么也出来了?”端坐在廊下的女子回头微笑,“有心事?”
宋司谨点点头:“打扰了,我想找人给灵耀送一封信。”
大少夫人很是温柔:“你很担心三弟?”
“是。”
“三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不知对大少夫人来说,段灵耀是什么样的存在,但现在国公府里的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必她也会发自内心期盼段灵耀成功。
忽然间宋司谨好奇:“灵耀有没有告诉过别人,他准备做什么?”
大少夫人含笑看他:“纵然不说,大家就不知道了吗,他向来与三殿下走得近,三殿下非池中之物,又怎会甘心屈居人下?不过宋公子从未入仕,对朝中格局也不了解,且现在不在京里,何必徒生烦忧。”
宋司谨不知是该夸她敏锐,还是该羞愧自己笨拙:“其实我忽然想到三个人,他们很有可能会出现在宫里,如果能牵制住他们,也许对灵耀有用。”
大少夫人有些惊讶,在她眼里,宋司谨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除了能在私下里宽慰段灵耀的心情,其实根本做不到什么。
但他看起来很固执,大少夫人便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能怎么帮到段灵耀。
“都是什么人?”
宋司谨道:“一个姓孙,长的很高大,喜欢用两把大斧头。一个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留了胡子,好像是个道士,眉心有一颗红痣,他私下准备了许多火药。还有一个姓仇,细高个,身手很好,且很会用兵,他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能跟灵耀打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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