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灵耀怒道:“谁问你这个了!”
宋司谨立刻紧紧抿住嘴巴。
养尊处优的小公爷,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正面且丰富的昆虫科普, 他冲到桌子边, 扶着桌子弯腰干呕:“呕——”
宋司谨挪着步子站到墙角,老老实实盯着墙根, 假装自己不存在。
段灵耀想吐吐不出来,干呕了一阵, 又冲到水盆边洗手。
“你过来。”
宋司谨犹豫要不要假装自己没听到。
远离那张恨不能立刻烧掉的雕花大床后,段灵耀冷静了下来,他露出扭曲笑容, 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手, 一边说:“真不容易啊谨哥哥,攒这么多虫子,肯定很辛苦吧, 挖了多长时间啊嗯?”
宋司谨小幅度且飞快地摇了摇头, 越发往角落里缩。
段灵耀按住他肩膀把他往后掰, 一边较劲一边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有本事做, 你有本事当啊!”
宋司谨差点吓出眼泪,头摇的更快了。
他没本事,他不要当!
可惜他力气没有段灵耀大,就算想钻进角落不出去,还是被段灵耀拉了过去。
宋司谨清瘦,腰细,平日穿的宽松看不太出来,段灵耀伸手一抱,顿时勒出一道风流的弧度。
段灵耀又气又恼,吓白了脸后又气红了脸,把人勒在怀里,嘴巴一张,恶狠狠咬上宋司谨肩头。
宋司谨痛得抽气,下意识挣扎,但他一动,段灵耀咬的更厉害,他就不敢在挣扎了,想起以前的经验,努力叫自己放软身体往段灵耀怀里靠。
这样一来段灵耀确实消了点气,他松了口,眯着眼睛冷笑,舔了舔那几颗叫宋司谨畏惧的小尖牙:“谨哥哥害怕呀?可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嘛,大的都让我刮目相看了。”
宋司谨努力摇头,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摇断了,腰也快断了,被他勒的。
好在段灵耀没真的要揍他,段灵耀深吸一口气,笑容越发阴森扭曲:“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不就是几只小虫子吗,床烧了就没了……无所谓,哈哈,我一点都不在乎!你身体虚,我不跟你计较……哈哈,没关系,等你养好了,养好了我们再算账!”
宋司谨咽了咽口水,开始思考怎么能让自己一直虚下去。
他侥幸逃生,心脏噗通噗通跳,觉得吓到段灵耀很出气,又担心他后续的报复。但说实话,段灵耀竟没有当场收拾他……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他为什么表现得看起来好像在担心自己身体健康的样子?
为什么?
今晚不能在这睡了,厢房的床不够大,段灵耀小发慈悲准许宋司谨回苍翠院休息——当然他也会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辛夷和辛青在两旁提着灯笼照明。
段灵耀在前,他气鼓鼓的,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下巴高高抬起,走起路来大步流星。
宋司谨在后,走得慢吞吞,本来两人该差出很长一段距离,但走几步,段灵耀就会停下来等一等宋司谨。
可他始终没有回头。
夜静更深,星河无垠,宋司谨盯着段灵耀的后脑勺想了半天,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答案:他肯定是想折磨自己更长时间,他都把自己升级成未婚夫了!
这个答案很合理,宋司谨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忽然苦中作乐:要是自己一直装病,是不是想怎么吓唬段灵耀就能怎么吓唬段灵耀了?
他乐的一抽,扯到了肩上的牙印子,于是瞬间打消念头。
段灵耀的牙实在太尖,还是、还是不要给他理由乱咬了。
——
小鹤跟大壮没有提前收到消息,忽然见主子过来,手忙脚乱地点灯迎接。
小鹤是想与宋司谨说两句话的,但段灵耀进了屋就叫他们退下,压根没机会与宋司谨说话。
这晚段灵耀真如他说的没折磨宋司谨,单抱着人,胳膊缠着胳膊,黏糊糊地依偎在一块睡了。
床帏拉下,睁眼是一片漆黑,狭小的空间里温暖如春,能听到枕边人细微的呼吸声。
可能先前习惯了被他折腾,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反倒有些不习惯。
宋司谨睡不着,一会儿口渴了想下床喝水,他小心翼翼地把段灵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挪开,可起身的时候忘了那缕被抓住的头发,一动弹,扯的自己疼了下,还扯动了段灵耀。
睡眠被惊扰,段灵耀皱起小脸嘟囔了声,轻轻翻了个身。
宋司谨见他仍睡着,蹑手蹑脚下了床。
刚喝了一杯凉水,后窗外忽然传来细细的声音:“宋公子,宋公子……”
堪比叫魂的声音让宋司谨脖子后头竖起大片寒毛,但仔细一听,这声音很耳熟,好像是小鹤。
后窗开的高,看不到外墙下,宋司谨走过去谨慎地问:“你是谁?”
“我是小鹤。”
宋司谨感到很惊奇:“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鹤说:“小人在这守了很久,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您了。”
“光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宋司谨越发佩服他了,“你真厉害。”
小鹤声音略显低落:“嗯,小人听力很好,兰迟公子本打算收小人当弟子,可惜小人没什么弹琴的天赋……哎呀怎么说起这个了,小人其实是有东西想给您,可是不能让小公爷发现。”
宋司谨要么被关在栖霞院,要么被辛青跟着,小鹤找不到机会跟他通信,怕他明天又回栖霞院,不得不在此刻冒险。
“是什么东西呀?”
“是我家公子的遗物。”小鹤抽了抽鼻子,“他给小人放假的时候,忽然托话,如果日后他没了,就让我把东西交给您。宋公子,你什么时候有机会拿东西呀?”
想到兰迟,宋司谨便情不自禁低沉,他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现在就出去。”
夜深人静,辛夷在耳房里休息,辛青在门口打盹守夜,宋司谨轻轻推开门,辛青瞬间惊醒。
“宋二公子,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宋司谨摇摇头,指向自己的肚子,然后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厨房的方向。
辛青笑道:“明白了,小的去帮您取夜宵来,您稍候。”
他看着宋司谨进屋关门后,敲了敲耳房的门,然后才离开苍翠院去厨房取夜宵。
耳房的门悄悄打开一条缝。
宋司谨听到辛青的脚步声离院,探头探脑又走了出来。
小鹤偷偷溜过来,怀里抱着一个显眼无比的大盒子:“宋公子,就是这个。”
宋司谨:“……”
这么大,他怎么藏?
让小鹤再带走也不现实,宋司谨只能接过大盒子,先回屋把它藏到床底下。
宋司谨跪在地上把东西往里塞,塞的深一点,仆役扫地的时候才不容易发现。塞完了,他扶着床沿正要起身,忽然感到一只手搭到了自己手上。
人吓人吓死人,那一刻宋司谨差点弹起来。
他惊慌抬头,正对上一双幽深却反着两点亮光的眼睛。
“我……”
段灵耀从床帏中探出一颗圆脑袋,目光沉沉地盯着宋司谨:“在干嘛?”
一颗心高高提起,宋司谨紧张地眼神乱瞟,一眼飘到床边摆着的一双鞋,是段灵耀的小皮靴,宋司谨的鞋已经被自己踩到了脚下。
宋司谨脑子一慌,考虑不了太多,他揪着袖子在皮靴面上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然后抬头无辜地看向段灵耀。
段灵耀眼神有些古怪:“大半夜不睡觉,跑下床跪着擦鞋,谨哥哥,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宋司谨硬着头皮点头。
段灵耀勾起一边嘴角:“哟,难怪凶起来谨哥哥就听话了,好啦,以后一定叫你过瘾。不过现在还不行,地上凉,先上来休息吧。”
宋司谨心里直打鼓,不太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虽然应付过去了,却总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爬上床,越过段灵耀,乖乖在里侧躺下。
刚躺好,段灵耀就又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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