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承鸣呆呆的,一口饭没吃,几杯酒下肚,坐在原地思量这一番对话。
宿怀璟再次拱手出门,下了楼直奔街角的马车,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
却一转眼瞥见拴马桩旁边停着另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双福双寿缩在一起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没敢抬头看人,像两只小乌龟。
宿怀璟心下微讶,旋即惊喜,跟盛承鸣聊了许久的阴郁全都散开,满心以为棠棠又来接自己回家,开心得不知怎么才好。
他快几步走过去,语调莫名带上几分得意,炫耀又关切:“怎么都等在这,棠棠一个人在车内不无聊吗?”
双福抬起头,视线躲闪:“郎君……”
宿怀璟懵了一下,步子慢下来,眼神微暗,掀开车帘,里面空无一人。
水棱街上依旧繁华热闹,鎏金楼和蜀道阁的美酒佳肴,金粉河中河灯闪烁,风月楼上脂粉和巧笑……
丝竹管弦之声不时飘出,仿似人间极乐之地。
宿怀璟垂眸,望向两个聚在一起不敢看他的小厮,语调温和却带着极致危险:“棠棠去哪儿了?”
第118章
虞京风月楼,是整座京城最纸醉金迷的所在。
风月之事,人间极乐,但其实楼内也不全是做那档子事的地方。
甚至因为来往多是王孙公子、朝廷命官,暧昧温情之外,装饰上还透着几丝风雅,遥遥回望,更诞生过许多传唱的诗篇。
有红倌,自也有清倌,卖艺不卖身,陪酒唱曲儿,当一个聋子,赚该得的赏钱。
容棠被柯鸿雪诓来过几次,一开始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后来发现柯少傅嘴上说的风流,实则守身如玉得厉害。
也曾三巡酒过,笑着问红颜要不要跟他走,真心假意或调笑,拒绝或答应,看似风月无比。可柯府后院没有一个女眷是事实,柯鸿雪没有一个外室也是真实。
三两次之后,容棠便知道了。
柯鸿雪说来玩儿,纯粹就是真的玩儿。
听一听曲儿,喝一喝酒,再在外界做出一副风流浪荡的纨绔模样。
——他在帝王面前都说自己纨绔一个,若不坐实了,又有谁能信?
况且风月楼这种地方,几杯酒下肚,脂粉香入了鼻,骨头都酥了,戒备自然也浅,柯少傅几句交谈间,不知打听到多少私密事情,日后皆可被利用。
柯鸿雪不是个正经人,但到底也不算真的不正经。
是以他说出风月楼,容棠只不过稍稍犹豫了一瞬,便换了衣服随他出门。
马车上柯鸿雪讶异地问:“世子爷不怕被我带坏吗?”
容棠彼时心里有点闷,暮色沉沉,他斜睨过去一眼,反问:“你不怕大理寺来查吗?”
大理寺有谁,二人心知肚明。
柯鸿雪张了张口,放肆笑开,掀开车帘任初秋的晚风吹进车厢,市井烟火气溜了进来,他看了片刻,才回过头顺口一提:“大理寺可懒得管这些,只有御史台那些老家伙们才会有事没事去捉一波。”
容棠:“……”
御史台、老家伙……
他抬眸,幽幽地望向柯鸿雪,柯少傅一点不怯场,跟他对视,唇角勾着浅淡的笑意,像是在说:我就是故意的哦。
容棠看了两秒钟,移开视线。
总不至于这么巧,宿怀璟说了晚上有应酬,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再者说了,御史台就算真的去风月楼捉人,也会提前给风声,向来是不搞突然袭击那一套的。
甚至再退一万步,查朝廷命官,关他宁宣王世子什么事?
容棠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总算在风月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踏进了这座销金窟的大门。
柯鸿雪点上两壶酒,再唤来几个清倌,恰好遇见几位同僚,便顺势结伴坐到了一起。
容棠混在其中,面上坦然,心中惴惴,眼皮微微跳,小口小口地抿着桃花酿。
柯鸿雪跟人聊过几句,状似不经意地回过头,问他:“世子爷有心事?”
容棠摇头:“没有。”
“哦——”柯少傅点点头,笑得意味深长。
众人席地而坐,他稍稍一倾,差不多半边身子就转了过来,附在容棠耳边,用气声道:“我还以为……您是来取经的。”
容棠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几滴酒便洒落在地毯上,柯鸿雪见状挑了下眉,笑意悠长。
容棠心下愕然,面上却强装镇定:“你在说什么?”
柯鸿雪:“也没什么,不过是宿大人清早下了朝与我聊天,面色昳丽异常,好似春风得意,又似洞房花烛,像只开了屏的孔雀,与我炫耀着说——”
容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周遭众人在聊什么,清倌在唱什么,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耳根子通红,死死地盯着柯鸿雪,不自觉做出吞咽的动作,缓解心下紧张:“说什么?”
柯鸿雪却轻声问:“你真的要听?”
一瞬间像是火山爆发,轰上了脑袋,容棠果断别过头,抬起手腕一杯酒直接下肚,辣了半根舌头。
柯大人笑得像个得逞的狐狸,从桌上取过来酒壶,又为他倒了满上,慢悠悠地道:“也没说什么,只是我寻思着,清早那么点功夫,你们若是做全乎了,宿大人怕是赶不及上朝,而你……”
他顿了顿,发出一声笑:“这经不得风吹雨打的身子,今晚哪儿还能跟我一起出门呢?”
“……”
容棠心里把这人摁在地上揍了八百遍,倔强道:“为何不是他不能去上朝?”
“是吗?”柯鸿雪抿了口酒液:“在下失敬,倒是没想到世子爷有这样远大的抱负,竟想把咱们宿大人榨干净,佩服佩服。”
容棠:“?”
不是……?
柯鸿雪:“可宿大人毕竟年少,再老成稳重,床笫之间怕也是莽撞冲动,世子爷便是真存了这念头,最好也别告诉他,否则最后受苦的可能还得是您。”
容棠:“?”
不是,你有病吧?
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在这说这些胡话!?
容棠瞠目结舌,刚想出口反驳他的屁话,脑海中闪过一道电流声,系统出声道:【棠棠,嘴硬不是好文明。】
容棠:“……”
【你都硬不起来,你想怎么让大反派上不了朝啊?】
系统跟小时候巷尾坐在小马扎上吃冰棍儿的小屁孩似的,既欠打又莫名犀利:【柯鸿雪说的话又没错,他甚至在帮你想办法,你不感谢人家就算了,还想骂人。】
【啧啧,你们这小夫妻俩……】
【没有一个做人事。】
一个在他面前胡话攻击,一个在脑袋里实时吐槽,容棠卡了半天,失去了最好的反驳机会。
而柯少傅那边已经下了定论:“所以世子爷您是想学什么呢?床笫之间的秘术,使人欢愉的方法,还是想问问这青楼中的姑娘,都是怎么留住恩客的?”
容棠面红耳赤,憋了大半天,压着声音道:“闭嘴吧你!”
柯鸿雪才不会听他的,自顾自在那想了半天,突然之间恍然大悟,一副明了又同情的表情看向容棠,低声问:“莫不是想问问,若是勃-起不能,又该怎样圆房?”
系统:【哦豁~猜对了呢棠棠~~~】
容棠:“……”
真该死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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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怀璟只来过一次风月楼,幼时也曾听说过这里,通常是三哥偷溜出宫,约上一群狐朋狗友,喝上一夜酒回来,第二天满身酒气,被父皇罚着默课文。
尚书房里三皇子跪得板正,一口一个之乎者也君子之道。
尚书房外四公主拿一颗蜜桃或酸枣,一边吃一边说:“三哥大声点儿!父皇说他听不见!”
七殿下四处望望,既没看见父皇,也没瞧见大哥,小声拆穿四姐:“你骗三哥。”
“他活该!”四公主给他递过来一块甜糕点收买人心,道:“谁让他去逛风月楼不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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