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符此举,从容不迫,仿佛早已料到了此日。处事更是果断决绝,让华庭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么一番大事,居然就这么被焦符推脱掉了,但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焦符在策划。
高塔外拦着叶尤州的是祖凛,这些日子,更是从未见到焦符来这高塔之内,对方显然早已铺好了后路,不让人捉住任何把柄。
不过,能逃一次,也不可能次次逃过。只要魔宗未歇这心思,早晚有一日会被他们捉住把柄。
叶尤州御剑前往泗水居,打算带师弟回宗。
红木长廊边,温自怜隔桥而立。
天色渐沉,白云间下起了蒙蒙细雨。
一身黑色快要容于这阴沉天色中的少年撑着柄玉骨伞,他在雨中望着满池的荷花,身直如松,远远看去,似是雪山尖上的一抹新雪,带着拒人千里的漠色。
池中的荷花娉娉袅袅,它们卯足了劲儿地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可当桥上这美人出现时,一池的荷花瞬间失色,似乎只有桥上之人才配得上绝色二字。
师弟看起来怎么怪怪的?
叶尤州御剑至桥上,一句师弟还未从口中说出,便被霜寒剑直指鼻尖。
为……为何?
眼前人的气息确实是师弟,可对方的神色实在冷漠,指着他的霜寒剑更是丝毫不虚地带着杀气。
叶尤州还在思考,就见空中袭来一支灵箭,眼见着这灵箭便要刺向师弟,叶尤州一把将其推开,灵箭破体而入,直直地自他体内穿过。
叶尤州唇间一动,下一刻,一抹艳色自唇角滑落。
不是他硬要受这灵箭,而是这灵箭出箭后便无虚发,若是没人受这一击,这箭又会转向师弟。
叶尤州转身看向这灵箭袭来的方向,刚好看见了放下玉弓,正向他飞来、难得看着有些慌乱的路别昔。
书中路别昔的本命法器叫上弦月,是柄上古玉弓,以灵力为箭,十分高大上。叶尤州没想到自己是在这种时候看见的这本命法器,更没想到路别昔会把这东西对向师弟。
想到他们在沾鹿县时遇见的假寇池,叶尤州有些明白了,路别昔怕是也遇到了千人千面的十,很有可能就是在十身上栽的跟头。
如今见着了对他刀剑相向的师弟,误以为师弟是十幻化的了。
倒下去时,叶尤州还有心思想着,难怪书中到了结尾,路别昔都是孤身一人。
老婆都不认得,活该路别昔单身。
第51章 突破境界了
细雨渐大,雨水击打在伞面,又汇聚成一串水流自伞骨之间滑落。
桥上落下的那抹艳红已被雨水冲刷,雨水砸落在蓄水的小凹洞中,溅起的雨滴打湿了袍角。
少年执伞静立雨中,烟雨朦胧,山水作配。
“自怜。”焦符撑伞走至桥上,见少年身上的黑袍已被雨水浸湿了一片,他温雅笑道:“白日天清气朗之时邀你赏荷,你兴致缺缺,怎的下了场雨,又来了兴致?”
“白日?”温自怜的脸上空缺了一秒,他微蹙了下眉头。
少年自焦符身边擦过,避开了焦符欲要搭肩的手,声音在雨雾中有些缥缈,“焦宗主不是要同我说说我的过去?”
焦符的手在空中停了几秒,随后他亦步亦趋地跟其身后。
“我自然记得,方才有事耽搁了,自怜莫恼。”
怀中的梭子微微发烫,焦符按了下胸口,心内有些狐疑,这东西的效果似乎并没有流姐姐说的那般好。
而且,怎么还有些副作用?
*
叶尤州被困在一个透明蚕丝球中已不知道有几日了。自那日被一箭刺穿,被带回宗后,他竟因际直接破了个大境界。
就是——
就是每破个大境界,灵体都会被困在这蚕丝球中,若是心境无法突破,便无法清醒。
望着将他包了个天罗地网的蚕丝球,叶尤州深叹口气。
蓬莱岛主刚被救出,师弟之事还未解,叶尤州却被困在这破蚕丝球中寸步难行,也不知道外面现今如何了。
不过虽说灵体被困,但这几日他耳边总能听见不少弟子在他身边窃窃私语。
“叶师兄此次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似乎是头回见叶师兄昏着回来。”
“哎,都小点声,据说是路修士误伤了,本就只是误伤,多人多嘴、传来传去的,若是破坏了坤山宗与蓬莱仙岛的情谊可就不妙了。”
“你这是在关心宗门间的情谊?我看你是怕日后看不见美人如云的蓬莱弟子了。”
叶尤州:……如果不是正在突破境界,无法出去,叶尤州真想坐起来吓他们一番,他不是受伤昏迷了,而是被困境界意识中。
可惜,他只能想一想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奇怪,他在这蚕丝球中听到了不少蓬莱岛主的消息。
路岛主哪日醒了,路岛主哪日同师尊彻夜谈心了,路岛主与师尊又在何时何地品茶了,这些事情他听得一清二楚,可这么多日,竟没听到一点儿关于师弟的消息。
这实在是有些不合情理。
那日他倒下后,最后一个画面是路别昔将他揽在肩头。
那么师弟呢?师弟现在莫非还在白云间内?
那日执剑相向,师弟眼中的冷漠不像是装出来的,倒是有些像是受傀儡控制。联想那日偷听墙角时流提到的连心梭,叶尤州怎么看都觉得像是这东西搞的鬼。
焦符当时还信誓旦旦绝不会用这东西,谁曾想才过了一日,对方就将这东西用在了师弟身上。
打脸来得总是这么快。
难怪书中焦符永远只能在师弟背后远远瞻望,就这人品定力,绝对不是良配。
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师弟留步。
他的师弟通透明理、谦逊温和,却偏偏要被这些人渣各种强制爱,千般打扰、万般纠缠,简直是天怒人怨。
叶尤州很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他……他出不去。
又是一剑狠狠刺在蚕丝球上,如虹剑剑灵微震,蚕丝球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唉。
叶尤州盘腿坐在蚕丝球中,看着如虹剑剑灵上窜下蹦,在蚕丝球中拼命给它挠痒痒。
浮躁更难以成大事,大道本相,人神合一。
叶尤州闭眼,一汪泛滥如潮起的心池震荡几许,复于平静。
蚕丝球中交织的蚕丝如没有缝隙的石墙,密不可分。但再坚不可摧之物,也定然有薄弱之处。透过外处传来的微弱光源,叶尤州看准了一点,如虹剑重击而去,蚕丝球却仍是丝毫不动。
又过了几日,叶尤州已习惯成自然地坐在蚕丝球中,他心中默背着剑谱九诀,指端操控着如虹剑,如虹剑日复一日、毫不间断地刺着那一点。
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在蚕丝球中终于透出了一抹光亮时,叶尤州持剑,如在心中想了无数遍那般,携着万丈剑光直击那光源一点。
“咔嚓——”
蚕丝洞如蛋壳般破了个口,叶尤州看见了万丈神光倾泻而下,金光如细闪般碎碎飘落。
境界意识破碎,叶尤州睁眼坐了起来,目光正好撞进一双无波的眼眸中。
这么多日以来,头回见到人,叶尤州还有些混沌。
见他醒来,路别昔眸中一动,似是一汪沉寂许久的死海中终于泛起了丝波澜,“叶修士可还有不适?”
谪仙有些懊悔看着还十分自责,叶尤州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道:“路修士不必自责,这一箭恰好助我破了个大境界。”
“此事是我轻率所至,叶修士无需多言。”
叶尤州看着谪仙手中凝出了那柄玉弓,另一手中也幻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灵箭。
路别昔将箭递至他眼前,郑重其事,眼眨也不眨地说道:“一箭还一箭。”
蓬莱的人处事都是这么的公正严明吗?居然还要还他一箭?
叶尤州再次被蓬莱弟子所震撼。
不过……面前的灵箭手感十分舒服,握在手中如握了块沁着丝丝凉意的宝玉。
叶尤州看书时便很想摸一摸这柄上弦月,如今摸上了后,更觉得不愧是书中排名前几的灵器,真的又好看,又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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