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那长得好看的师兄一望,这些让他变得不太好接近的尖刺霎那间消失了。平日里偶尔冒出几声风凉话的嘴唇抿起,总是默不作声看热闹、处处写满事不关己的眉眼弧度柔和下来,温顺乖巧得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宿淮双。
傅景灏大惊失色,心里鬼使神差浮现出一个想法:自己才认识几天的好兄弟,竟然是个断袖!
或许他也像旁边几位少女一样,一眼相中了那位师兄,为了得到他的青睐,竟然摆出这样的姿态!这可如何得了!
傅景灏大为震惊,原本要同宿淮双说的废话一下忘光了,心中不断回响着一个问题:怎么办?怎么办?好兄弟竟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想我傅景灏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若看上了我,如何拒绝才能不让他伤心?
傅景灏心中乱糟糟,错过了宿淮双与岑玉危的眼神交流。
没想过师兄会来主持入门大选,宿淮双原本颇为诧异;可见他对自己微微一笑,就立刻明白过来,岑玉危是专程为自己来的。
岑玉危的确是专程为了宿淮双来的。
原本净玄峰久不收弟子,即使岑玉危在门中声望颇高,这活儿也落不到他头上,可今年他主动向末阳君请愿,一时门中议论纷纷,猜想今年伏宵君是不是要收新弟子了。
的确要收。
岑玉危想。
而这个小师弟他已经见过了,之所以揽下这个活,为的就是来看看小师弟在山下过得好不好,顺便让他不要紧张,送去来自师兄的鼓励。
如今来看,淮双在山下过得还不错。
岑玉危心底欣慰,眉眼弯弯地移开了目光。他身侧的掌教上前一步,示意肃静,开始朗声安排第一轮测试的规则与顺序,此人出身末阳君座下,面色是与末阳君如出一辙的严厉,声色洪亮,一时间震得场内众人噤若寒蝉,没人敢分心,都伸长耳朵默记规则。
这些规则岑玉危和孟林早就给他过了一遍,末阳君他在宗内也有接触,因此现下的场景对宿淮双冲击不大。
宣读完了规则,便进行第一轮大选。随行的落墟峰弟子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小盘,催动灵力之后,那银白色的小盘立刻飞转,符文缭绕之间,伸展为一面澄澈无波的水镜浸入地面,逸散着温润的灵光。
与此同时,岑玉危的声音被灵器放大,盘旋于广场之上,像是一泓清泉,涤人身心。
“此镜有灵,可排分天赋、辨识异族。”他温声道,“无需紧张,只需向其中滴入一滴血即可,没有任何副作用。另外,接触它时,别忘了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
异族,则是指人以外的种族,如妖、魔、鬼,这些种族在当下的九州与人类呈对立之势,见之格杀勿论。
这项选试很简单,约莫一个时辰后,在场的参试者便测试完毕了。水镜吞噬人血,便与人灵脉相连,达到标准、通过测试的参试者身上会亮起微弱的灵光,表示已经合格,可以参加下一轮选试。
只这一轮,便将绝大多数参试者都刷了下去。出现异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需要比拼的自然只有天赋。天赋天赋,由天而赋,而天选之子注定只是少数,不少人在这一轮便要饮恨离去。
傅瑶瞅了瞅傅景灏和宿淮双身上的灵光,明艳的面容上露出真切的欣喜。
“恭喜!宿公子也合格了。”她笑着抱拳道,“我哥哥脑子不太好,若你们二人都能通过大选,此后在宗门之中,能劳烦你多照顾他一些吗?”
宿淮双看着她的眼睛,敏锐地感受到了少女掩在笑容之下的些许失落。
她早知道自己天赋不好,通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既然已经随着傅景灏一同来了,心中自然抱着微末希望。如今这希望被挫碎,心中失落自然不可言喻。
傅景灏难得没有张口就来,认识这么多天以来,宿淮双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担忧之色,他皱眉垂头看着傅瑶时,身上终于有兄长的风范了。
“瑶瑶,你……”他欲言又止道,“等你回去了……”
接下来是要交代家务事,宿淮双是外人,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让他们二人多说说话。岑玉危正在水镜边旁观弟子整理名册,见宿淮双从人群中冒出来,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似乎在说“做得很好”。
待在净玄峰时,宿淮双不知为何总能寻得一点小时候还待在爹娘身边时的感觉。明明在此之前素不相识,可两位师兄都是真心爱护他,注视他的眼神充满关怀,让他做不出冷淡姿态。最开始是因为人生地不熟,为了行事方便,刻意做出许多懵懂姿态;可到了后面,他竟也舍不得戳破这层温驯的假面,让师兄们、或许还有伏宵君,露出惊诧失望的神情来。
于是,他照例露出一个乖巧的浅笑,岑玉危见状,无奈地弯起唇角,手指不着痕迹地隔空点了点他。
岑玉危的声音突兀地在心中响起:“不要撒娇,淮双。选试加油。”
他愕然地看向岑玉危,却见温润如玉的师兄正低头翻看名册,仿佛刚才传音说话的不是他。
宿淮双抿唇,心情莫名地捻了捻衣角,回头去找傅景灏。走着走着,他的耳尖变红了一点。
第20章 仙山渡来20
宿淮双同岑玉危打完了招呼,挤过愁云笼罩的人群,找到了傅氏兄妹的身影。两人之间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剑拔弩张,宿淮双拨开挡在面前的人,视野中登时出现一张惹人生厌的脸。
崔悢抱臂站在傅瑶几步之遥,一双吊角眼丝毫不掩饰轻蔑,上下打量着红衣少女,口中悠闲道:“这不是咱们洛岭的天之娇女?平日不是傲得用鼻孔看人,怎么成落选的废物了?”
旁边有几位落选之人听了,面色不善地转过头来,看见崔氏的家纹,又悻悻然地转身离去。见状,崔悢心中更是得意,颇感无奈似地摇了摇头道:“女孩子家家的,没有天赋的事情便不要强求。好好呆在家里读书绣花,若你想,崔氏之中也能有你一席之地……”
原本傅瑶性子最是火爆,此时竟然紧咬下唇,将头撇到一边不出声,眼眶有点泛红。反倒是傅景灏稳定发挥,当即上前一步将妹妹挡在身后,冷笑着睨视他,拖着长音懒洋洋地张口嘲讽道:“你配?崔氏配?三流小族里头不知道多少丹药泡出来的饭桶,临时使了些下作手段过了筛选,就翘着尾巴来这耀武扬威了?怎么,崔三公子身边的狗,怎么一只都不在呢?”
崔悢脸色一变。
他身边都是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天赋奇差、胆子又小,只会伏着当狗,个个都忌惮傅景灏的出身,能避则避,不能避就低头装死,实在让他火大。
傅景灏在嘲讽他时一改平日里脑子不太灵光的形象,伶牙俐齿、字字戳中要害,似乎对此事天赋异禀、极有心得。而崔悢平日中也算是将仪态端得好,只是每每碰上傅景灏必然破功,留下几段笑话。
他脸色黑如锅底,咬牙恨恨道:“你——说什么?!”
傅景灏道:“哎呀。饭桶生气了?”
他起了兴致,上前绕了崔悢走了好几圈,边走边用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口中啧啧道:“这次来苍梧山,堆了多少丹药?可把你家库房吃空了?也是,你大哥是个灵根都没有的脓包,你二哥是个成日流连风月地的草包,好不容易生出个稍微有点用的,自然要好生呵护。只是那么多灵丹灵药,你可吃得下?叫你饭桶或许不太贴切,肚子里都是药渣子,如何吃得下饭?”
傅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见崔悢气得浑身发抖,她终于稍稍从落选的失落之中缓过神来,拉了拉傅景灏的袖子,瞥了一眼崔悢道:“运气好一次未必就有第二次。若他落选回了洛岭……哥,宿公子回来了。”
傅景灏转头,看见不远处的青衣少年,顿时没了和崔悢浪费时间的兴致,拉着妹妹转头就走:“淮双,你去哪儿了?等了你好久!”
宿淮双道:“看几位前辈整理名册。”
转身之前,他扫了一眼被落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崔悢。他胸膛剧烈起伏,废了好大劲才将暴怒的情绪压下去,盯着傅氏兄妹的背影淬了毒一般阴冷。如此持续了一会儿,仿佛想起了什么好事,他的怒意消退了些,几分古怪的从容重新回到他身上,脑袋清醒以后,他才发觉宿淮双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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