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行顺利,巫神的一双眼睛都能收入手中,等到窥见众神所见的真相,再做打算也不迟。若按照濯神的说法,看到真相的那一刻,一切便等同于结束,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总归是在一步一步进展,如此便已经很好了。
从昊山到洛岭北,江泫花去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灵力充裕的情况下,瞬行术极大程度地节省了时间,再者去晚了恐生变数,方才出昊山不久,双脚就踩在了刘家村口的土地上。
只是他没想到,变数已经发生了。
刚刚落地,他就察觉到这村内死气冲天。再随意推门去几家看一看,竟没找出一个活人——这座村庄,俨然已经成了死村!
村民皆是暴毙而亡,七窍流血、死不瞑目,死状极其惨烈。有好几户人,主家就这么躺在院子里头,身上淌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奇形怪状地攀行于地面,仿若某种诡异的图腾。
江泫眉头紧皱,暂且不去追究情况,直奔村长的茅屋而去。
进门之后的景象不出所料,刘牙已经死在了板床之上。江泫找了一圈没找到刘仄的身影,路过某个墙角的时候忽地一顿。
墙根之上,刻着之前萧弦特意留下的鬼脸。之前江泫以为是他起了玩心,如今偶然一瞥,竟从中发现些许玄机,凑近了观察,越看越像一个被丑陋画技耽误了的女人脸。
再用灵识一探,墙根边那块地下果然是空的。
他不太了解洛岭这边的农户会将地窖的入口打在哪里,因此一剑杵穿了那片地方,一阵土石砸落的声音之后,堂中出现一个可供两人穿行的空洞。
洞底昏暗无光,鬼气冲天。看位置,应当就是藏过乌序与元思的地窖,当即不再犹豫,纵身跃下。
原本白日就不怎么见光,到了夜中更是昏暗无比,落地之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江泫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托在掌心,地窖之中顿时亮堂不少,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脚边正四仰八叉躺着什么人的尸体。
然而江泫方才低头、视线还没转过去,腰侧的送生忽然出鞘,将那人的身躯捅了个对穿,提着他狠狠摔进墙角被江泫砸下来的土石里头。
这一下塞得又准又狠,土石之中穿来几道清脆的骨节折断声。被这样折腾一番,那尸体更没有人形了。
江泫愕然道:“怎么了?”
灵剑不答,甩净剑刃上的血,默然回鞘。江泫是不怕尸体的,侧头一看,那人被送生强塞进土堆里头,手脚都折得错位、鲜血横流,上方露出一张脸,死状狰狞、凄惨无比,正是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刘仄。
同他如今的样子比起来,外面村民的暴死之状都算不得什么——虽然有一些原因是送生造成的。
江泫正想走过去细看刘仄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宿淮双动手的地方,方才迈出一步,左手竟自己抬了起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送生的剑穗浮起来,吃力地想要将他拽走。奈何它只是一截小小的剑穗,纵使使尽浑身解数也拉不动江泫,反而还要担心会不会把红绳拽断,又想使劲、又不敢完全使劲,矛盾得很。他心中无奈,便也顺着宿淮双,不再往刘仄那边走了。
元思躺在另一边的角落,一动不动,似乎正睡着。而不过无意间一瞥,江泫在刘仄原先躺过的墙边发现了一团脏兮兮的粗布衣服,上衣下装都有,活像脱了个……
思及此,他豁地转过头,察觉事实似乎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刘仄身上除了一件短衫,什么都没穿。
深更半夜脱得光溜溜往装着女人的地窖中跑,到底为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他心中嫌恶,不再看此人可憎的面相,任其肢体凌乱地埋在土堆里头,抬脚走向了角落里的元思。只是方才在元思身边蹲下来,送生的剑鞘一阵嗡鸣,灵剑倏然间再次出鞘。
同上次不同,这次送生的剑锋之上缠上了凶戾的红光,带出一片残影掠过江泫的肩侧。
一声铿响后,长剑狠狠钉进了墙壁之中。
第194章 临渊而行7
江泫跟着剑锋回头, 发现背后的墙面空空如也。
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在元思身边蹲下、伸手一探,没有鼻息。再探脉搏, 一片死寂,已经死了。
夜明珠的光从江泫的指缝间流淌至女人的面上, 阴影割出几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借着这光, 江泫匆匆打量了元思一眼,乍一看之下,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亲生母子。元思的死相双眼暴突、狰狞无比,但纵使是这样, 也不难看出母子二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单单看脸, 若非黑白交杂的头发、面上衰老的痕迹, 江泫险些以为躺在他面前的就是元烨。细看之下又觉得, 元思年轻时一定比元烨好看许多。
无他,这一副面相原就该是女人长的,挪到元烨这个男人脸上,就显得不伦不类、分外奇怪, 只是他神情一贯疯癫又阴沉,硬生生将这份不伦不类压下去不少。
看外表猜不出修士的年龄,然而元思面上有衰老相,得见命途快要走完一半。纵使年纪如此、神情如此, 仍依稀可窥见几分柔皮媚骨、风韵犹存, 是天生的美人相。也无怪当年元父只将她献出去便能跻身一宗之间、勉强站稳脚跟,刘仄交代了乌序的下落、对她的存在却绝口不提。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看见元思, 心中一定不会毫无波澜。然而江泫并不是正常男人,一向对男女情爱避而远之, 当即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用灵识去探她体内的情况。
灵脉已经全断了,被承受不了的力量寸寸撑开、随后爆裂,过程极其痛苦,并非常人所能忍受。有许多生生被痛死的先例,看元思的神情,想必死法正是如此。
顺着灵脉一路向前,江泫在灵台消散的地方找到了乌金的神力。离开昊山的时候他特意带足了摆阵的材料,没过多久,通过阵法提取,神力被转移到了江泫的手心。
用肉眼去看,巫神的神力如同一团灰色的雾气。飘渺无状的、难以形容的,托在掌心之中时,似有千钧力重,没过多久,他的手臂便有些发酸,隐有承受不住的崩溃之态。
僵滞一瞬过后,江泫很快换上灵力承托,重量立即缓解不少。
他正思索如何将这团神力完好地带回去——总不能一直这么托着,恰在此时,钉在墙上的送生发出一阵凶戾冰冷的嗡鸣,意示着警告。
在他摆阵的过程之中,江泫已经听见过两三次这样的动静了。宿淮双已在暗中示意过不用担忧,可这一次的响动格外大,江泫犹豫片刻,还是转过头看了一眼。
墙上依然空空如也。
然而他知道,送生的剑锋一定钉着什么东西——他看不见的东西。思来想去,他轻声道:“淮双,那是什么?”
空气静默片刻,江泫双目所见之景旋即一变。他又看见了那片黑红相间的鬼蜮,且这地窖之中鬼气冲天、黑气缭绕,几乎到了搅乱视线的地步,同上次看见的平和景象一比骇人非常。耳边传来女人愤怒的尖声咆哮,如同指甲刮擦耳膜,听得人头疼欲裂。
而且,不知为何,宿淮双只借给他了半边视野。如今江泫两只眼睛,一只直视鬼蜮、一只只能看见看见普通的地窖,视野两两交杂,混乱无比,又透着诡异的割裂感。
他当机立断抬手,暂时封去了那只正常眼睛的目力。顶着令人浑身汗毛倒竖的咆哮声,江泫再次睁开了眼睛——这下眼前的情况总算清晰不少,透过缭绕的黑雾,江泫看见面目狰狞的元思被送生钉在墙上。
她是惨死,怨气冲天,知晓送生钉着痛极了,在墙上捶打挣动、尖声啸叫,模样极不好看。周身鬼气游动,却都被送生身上延申出来的一道红芒压了回去,江泫看了一眼,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之感,回想片刻,答案浮现心头:
这就是刘家村中漂浮的鬼气。元思怕是已死去好几日了,而刘仄先前不知,养好了被萧弦踩出来的伤,一个人悄悄下来要行那歹事,触怒了盘旋于尸身附近的厉鬼,害死了一整个村子的人。
只怕这些村民在元思心中都算不上什么善茬。
他不知晓元思如今还有没有神智,却知晓不能这么放着不管。听乌序的描述,她前半生实在可怜,命大从儿子手底活下来一次,最后竟然还是因儿子放进她体内的神力惨死,就算醒着,恐怕也多有怨愤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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