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岁与拍拍身边的坐席:“坐过来。”
鹤云栎犹豫了一下, 选择相信他, 坐了过去。
应岁与抬手抵住他的气海,将一股温和的灵气注入他的经脉, 同时解释:“这叫‘温脉之法’。”
鹤云栎诧异,他没想到话本里说的术法,现实里真的会有。
“用不着的,好好休息一晚上就能恢复了。”
应岁与另一只手放在坐席边,拨弄着他蜷缩在背后的发尾:“你可以给松松渡,为什么就不让为师给你渡呢?明明为师做起来还要更容易些。”
低哑的嗓音在身边颤动,教鹤云栎莫名觉得喉头发紧。
他转而问道:“师父的情热期症状有更严重吗?”
“嗯,有一点复发的迹象。”
应岁与语气轻描淡写,不说具体程度,也不提让弟子帮忙的话。
鹤云栎也忍着没有接话。
温暖的灵气在经脉里运转,乏力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精神。思维再度清晰,感官恢复敏锐,甚至能觉察到身边人有力的心跳,比平时更重的呼吸,皮肤散发出来的体温……
胸腔起伏间,他的呼吸也渐渐同步。
沉默中,一个大周天的渡气终于结束。
灵气一收回,鹤云栎便飞速站了起来:“弟子还有事,先回房了。”
瞧着弟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应岁与的盘算又落空了。
之前幻想着顿顿饱,结果这一顿饱都没有啊。
连手都摸不到了。
要不是弟子还在对他表现出关爱与在乎,他真要以为自己被始乱终弃了。而弟子又躲他躲得紧,连套话的机会都没有。
真相如何,就
等到弟子说的“四天后”吧。
……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应岁与来给顾决云复诊,而顾决云在打量他许久过后,这样发问。
应岁与幽幽瞧了他一眼,直接认了下来:“是啊。看三师兄一日赛过一日的可爱。”待顾决云心头被吓得一凉,他才悠悠补充,“师兄是不是想听到类似的话?”
还是刁钻的老四。
顾决云也说不出自己这种感觉的具体缘由。只是依凭他对师弟的了解,觉得应岁与和上一次见面时很不一样了。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情绪。
他不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了。
对于以前的应岁与来说,情绪是一种工具,是可以被刻意操控着,向他人传达自己想传达的信息的工具。
但现在,他脸上是平静从容,肢体细节却透露出焦躁不安。
——他试图掩藏这种焦躁,但失败了。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顾决云随口一诈。
短暂的僵硬后,应岁与调侃:“三师兄问这个做什么?终于要对我告白了?”
绝对有问题。顾决云更肯定了。
正常情况下的应岁与在心情不好时听到这种胡话,一定懒得搭理。刻意的玩笑更像在掩盖某些事情,联系四师弟最近出了好几趟门。
说不定,这家伙真在外面遇到了一些情况。
应岁与的话他必然是套不出来的。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顾决云在鹤云栎来送药时,叫住了他:“你师父在外面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鹤云栎不明白他的意思。
“特别是姑娘。”顾决云强调。
鹤云栎更迷糊了:“三师伯为什么这样问?”
顾决云索性挑明:“我怀疑你要有师娘了。”
鹤云栎心里一个咯噔:“怎么说?”
有人要给师父说媒吗?
“你师父最近很不对劲儿,我猜他很有可能恋爱了。”
鹤云栎松了一口气:“弟子并没有觉察到相关情况。”
顾决云叹气:“也是。如果他真有情况,肯定是不会让你知道的。”
身为他师弟恋爱对象的鹤云栎只能点头应是。
同时他也疑惑:有这么明显吗?
感情状态的变化果真很难瞒过亲近之人啊。
临走前,鹤云栎犹豫再三,还是折回来纠正顾决云:“三师伯。有没有一个可能,就是,师父喜欢上的,不是一个姑娘?”
不是一个姑娘?
顾决云的脑袋顿时运转不过来了。
……
回到倚松庭,应岁与又在书阁坐着。
鹤云栎很想过去和他说说话,但又怕自己忍不住,坏了计划。
明明才三天没和师父亲近,他却感觉像是过了很久。他在心里鞭笞起浮想联翩的自己:做人不能满脑子涩涩,至少不可以。
鹤云栎克制住上前的想法,站在门口行了一礼,转身朝房间走去,并安慰自己:等到明天,等到明天就好了。
今天,应岁与没有再试图留住弟子。
目送鹤云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他看向一边的漏刻:四天是吧。
已经过了三天,他倒要看弟子明天能拿出什么说法,或者说,还有什么借口。
回到房间的鹤云栎锁好房门,从床底拿出一个上了禁制的盒子,打开,取出一本书和笔记,坐在桌边,一边翻阅,一边记录起重点。
第四天傍晚,应岁与早早就等在了书阁中。
回来的鹤云栎瞧见他,依旧不上前,只在门口叮嘱:“今天有些热,师父先洗洗回房吧。”
“疏离”的距离,刻意回避的目光,使得这话听在应岁与耳中就是让他“洗洗睡吧”。
像等了许久的铡刀终于落下,失望倒没有多少,更多是一种“果然如此”的灰暗。
应岁与冷淡地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起身离开,不再和鹤云栎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鹤云栎没有注意到他骤然的冷淡疏离,只是心事重重地转身,打算先去把松松哄睡下。
房间内,洗完澡的应岁与坐在桌面,面前摊了一本书,但心思完全不在书里面。
他已经有六成把握确定弟子后悔了,一次次的躲避,也是想冷处理他们的关系,再借机了断。
是他之前逼弟子公开逼得太紧了吗?
可明明都是根据弟子的反应,踩着底线提出的要求。
他实在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或者,弟子在禁地答应他只是因为一时昏了头,实际上对他的感情并深过对世俗的敬畏。
虽然因被弟子“放了鸽子”而心烦意乱,但应岁与也清楚越是此时,越是慌不得。要有耐心,有耐心的狩猎者才能捕获猎物。
他从不认世俗伦理,也不允许这些规矩成为他的阻碍。只要弟子对他还有一丝爱意,他都不会放手。必要时,不介意用上“锁链”与“镣铐”。
忽然,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鹤云栎压低的声音:“师父,是我。”
是来坦白的吗?
终于到这一步了吗?
应岁与深吸一口气,上前打开房门。
但入目的风景在他意料之外。
鹤云栎似乎刚洗完澡就来了,带着一身水汽与香膏的味道。
身上披着一件宽大柔软的长袍,没有系腰带。略微带着湿意的头发用一只发簪松垮地挽在脑后。脚上只穿了趿鞋,露出一段素白的脚腕。
——这可不是谈话的打扮。
鹤云栎现在可谓“衣衫不整”,来的路上他便小心翼翼,生怕撞上人。好不容易到了,又被一言不发的应岁与堵在门口。
他只能开口提醒:“师父不让我进去吗?”
应岁与回过神,沉默地侧开身。
鹤云栎钻进屋。
瞧着没动作的“门神”,再度催促:“快关门。”
应岁与关上门,片刻的犹豫后,落了锁。
“半夜找来做什么?”应岁与走上前,背着手询问。
这次他可不会轻易放过鹤云栎了。
他本就高鹤云栎不少,又端着严肃疏离的态度,整个人如同矗立的山岳颇具压迫感。
可紧张中的鹤云栎并没有觉察不对劲儿,满脑子都是事先计划的步骤:进屋后先拉起师父的手,把师父带到床边,让师父坐下,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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