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开,别停。”
谢桑的声音在法兰克耳边响起,在他错愕之际一双手忽然抱住了他的腰,他的背脊陡然僵硬了。还未待他明白谢桑是什么意思,谢桑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心服口服的喟叹:“我输了。”
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法兰克彻底乱了心神,那是一声很轻很浅的谢谢,散在带着尘土的风中。
观战席上,亚瑟将刚刚惊险一幕的一幕尽收眼底,看见法兰克和谢桑没事后他死死握着的手终于松开,他想要朝前走一步,刚迈出一步却因为腿软差点踉跄倒下。
“陛下——”
很低很低的声音,因为太久未曾说话他的嗓音听起来很哑,亚瑟摸着发软的双腿,看着闪现扶住了他的安塞尔忽然笑了一下,这笑容比哭还难看,他满眼自嘲:“安塞尔,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哥哥。”
第104章 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喜欢我
法兰克和谢桑回到观战台的时候亚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雅间的门敞开着,像是匆匆离开来不及关上, 落荒而逃。
自从谢桑和法兰克下了赛场他们之间的感觉就发生了变化,仿佛他们同处于一个无形的磁场中,那感觉很微妙,说不上来,但隐隐中却又让人觉得重要到无法忽略。
谢桑抬腿跨过门槛,他脖子上挂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几缕汗湿的头发黏在脖颈后侧,蜿蜒中带着一种充满生命力的野气,就像他这个人,狂野生长,张扬肆意, 下意识地就吸引别人想靠近他。人在自己擅长的地方总是闪闪发光, 谢桑身上有太多闪光点有待发现, 之所以未被挖掘只是因为他的一言一行并不符合他从前所在的圈子对优秀的定义。
豪门深宅, 若是没有独当一面、手眼通天的本事,那就该安分守己当一个乖乖听话的提线木偶, 玩归玩,但是最后还是得服从安排,这是他们尽情享受应该付出的代价, 可是谢桑偏偏是个硬茬子。
谢桑扯过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后随后丢在一边,在他身侧, 法兰克的手臂上搭着一条尚未用过的白毛巾, 他并未擦拭身上的汗水, 自下了赛场之后他的视线就再没有离开谢桑。
法兰克有很多话想问。
他想问谢桑摩托后驾驶位上谢桑的那个拥抱到底是什么意思。
摩托的速度很快,当时的情况下正常虫都会为了自身安全抱紧前方的驾驶员, 这是一种失重时下意识的反应,可是那些虫里头不包括谢桑。况且,按照谢桑对他的态度,抓住他的手接受他的帮助已经是极大的退让,按道理来说在谢桑获救之后他应该做的举动是大声喝令停车,可为什么谢桑却让他继续开,别停?
还有那句答谢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答谢他伸出援手救了他,还是有别的深意?
法兰克闭了闭眼,他到现在还记得谢桑坐在他背后时说谢谢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戾气,毫无成见,真心诚意,就仿佛冰封万里的原野上忽然飘来了一缕暖风,很轻很柔,但是却预告了漫长冰雪的消融。一笔勾销,冰释前嫌。
法兰克嘴唇翕张,欲言又止的模样自然落入了谢桑的眼中,他此刻斜靠在沙发中,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蠢蠢欲动的荷尔蒙的气息,这种味道虽然并非信息素,但是对于雌虫而言依旧算得上是致命的吸引。
难得见到法兰克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的模样,谢桑抬了抬下巴,他的声音带着剧烈运动之后的哑意:“有话就说。”
冷不丁的一声让法兰克下意识一怔,看着面前让他说话的谢桑,这位亚欧联邦帝国早已执掌大权多年的执行官生罕见地感到了无措,这种感觉他已经多年未曾体会到,明明面前的雄虫比他小了十多岁。
法兰克抿了抿唇,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犹豫,他斟酌着字句许久开了口:“真的没有受伤吗?”
闻言谢桑脸上的神情一僵,他没想到法兰克纠结了半天就是要说这句话,他不满的话刚要脱口而出,下一刻却忽然顿住,他的脸色有些许难看。
他为什么会有想要追问的想法,法兰克想说什么关他什么事,他这样就好像他很在乎法兰克一样。
如是想着,谢桑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全部咽了回去,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撇了撇嘴:“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没事。”
“……好,没事就好。”
空气忽然寂静,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仿佛突然涌入。
谢桑等了一会儿后有些受不了,他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正想要离开,刚刚有了动作对面的法兰克的眼神就追了过来,看清法兰克脸上的神情原本耐心告罄的谢桑莫名有了耐心,他重新坐了回去。
“我是想说……”
谢桑嗯了一声,下巴朝虚空点了点,那模样像是无声催促。
法兰克抿着唇,他口中的话断了续,变了又变,转了好几个弯都没到点子上:“我想问…赛场上……你为什么伸手抱……你为什么说谢……嗯为什么说输了。”
谢桑扯了扯嘴角,他向来敢作敢当:“输了就是输了,我认。”
法兰克见状闭上了嘴,他欲言又止许久后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看着法兰克犹豫又犹豫,斟酌再斟酌,恨不得一句话掰开三块讲的样子,谢桑心中有些新奇又有些好笑,他正饶有兴致地欣赏可法兰克又闭上了嘴巴,他心道:怎么忽然不会说话了,刚刚在小皇帝面前不是讲得很好吗?说的那些话那么煽情,连他都感动到了。
想起了在门口不经意听见的对话内容,谢桑唇边的笑意微敛,他看着法兰克的眼神变得复杂,怎么说呢,那感觉仿佛第一次来动物园看见大猩猩表演。
法兰克竟然说他善良?柔软??传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他谢桑是谁,他的大名在京都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不上他的人说他是混世魔王,不务正业的二世祖,命好有金汤勺的混混流氓,扶不起的阿斗,扶不上墙的烂泥;羡慕巴结他的人称他为挥金如土阔少,有钱有颜的豪门少爷,背地里却咒骂他是个爱玩敢玩不要命的疯子……
总之以上所有的称呼都和善良柔软搭不上边,法兰克说他没有伤害过谁,从始至终伤害的人只有自己。
呵——,把他说的那么高大上,还只伤害自己,这说的是他吗?睁眼说瞎话,他这个当事人听了都害臊。
谢桑心中腹诽不停,仿佛有多么不情愿,但是若是此刻他面前有一副镜子,他就能好好看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傲娇,他无意识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谢桑想起他这段时间对法兰克做的事,每一件事情算起来都是能让人恨死的程度,若是他们俩的身份互调,换做是法兰克如此对他,或是有人敢如此对他,谢桑怕是得提刀手刃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法兰克不仅没有发怒生气,反而……
谢桑抬头瞥了眼端坐在他面前的法兰克,下巴无意识地抬高。
这样看来……法兰克岂不是爱惨了他?
真是奇怪,法兰克竟然喜欢他,听他们的谈话,他似乎还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难得见到一个真心实意为他好的,上一个就是他妈了,不,他妈的心被分成了好多块,一半随着他外公的去世被埋进了坟墓,一大块扑在心里没她的丈夫身上,剩下的才是他。真的要算起来,全心全意对他好的,法兰克竟然是头一个。
谢桑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从前无比渴望的东西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只不过给他这个东西的对象换了人。
第一个将他装进心底的不是他妈也不是他爸,竟然是一个浑身肌肉健硕的男人,哦不,法兰克还算不上人类,他是雌虫。
奇怪、不解,但是心底的某个角落竟然有种隐隐的……开心?
这样的想法让谢桑猛地一怔,他忽然抬起手。
法兰克正斟酌如何开口继续话题,忽然看见谢桑伸手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那力道不轻,仿佛是把自己脑袋当成了木头,他赶紧起身伸手护住了谢桑的头,大掌虚虚贴在谢桑的头发上,语气急切:“这么打自己?头痛吗,要叫医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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