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圣上若真能在今年入秋重开科举,手段当真恐怖。
不对、不对!对方轻飘飘抛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毫无依据,他们凭什么相信?
可,这种猜测不无道理啊。
既然有明年的猜测,为什么不能有今年的猜测?
几位少年想到深处,头痛不已。
一少年郁闷出声:“方才那位是谁家的?说完就溜走,哪有这样的。”
气质温润内敛的卫珞一整袖袍,在席面空处从容落座,若有所思的看着谢辰离开的背影思索片刻,他们几位都是京都世家大族,哪位同龄的不会知道个脸熟,但是方才那人,确实从未见过。
“算了算了,一句胡语,也就你们上心当真,我看他举止轻佻放荡,不像是个正经公子,估计是从哪处得来的请帖。”有人不以为意开口。
几句笑语附和之后,有人随口提了一句,“听闻今天有人在云阙楼见到了定国公接回京都的公子,似乎连定国公府都没有回去,就径直来了这里玩乐,入楼之时更是不知礼数。”
卫珞面色微顿,侧耳听了一会。
有人从另一边绕到卫珞身后,敲了他左肩一下,待卫珞回头之后才笑道:“我找你好一会了,立轩他们在鹤亭,就差你。结果你在这边悠闲的不行。”
定睛看去,正是大理寺卿之子陆淮,一身少见的墨衣,在普遍风雅的淡色中,出挑不已,再加上陆淮长相俊朗不凡,这一路上也被丢了不少香囊。
对于方才拦住卫珞的几人惊讶见礼,笑容淡了些,不冷不热的回应后拉着卫珞便要离开。
路上,陆淮道:“你怎么被他们拦住了,先前都说好了鹤亭聚一聚。”
卫珞看着温润,谈及刚刚仿佛还相聊甚欢的几人,语气却淡了下来,“他们第一次入这揽芳盛宴,拦着我想问些东西,不过聊了会。”
陆淮嗤笑:“那几个,你能和他们聊些什么?”
他几乎能想到卫珞被拦住时,心里的不耐,可惜对方非要披上一副温润皮相,惹得一些家伙总以为对方是好脾性的君子。
卫珞:“能有什么,还不是向我试探科举一事,我父纵然是礼部尚书,也不可能揣测圣意,自作聪明拦住我也不过是想搭上一二关系。”
说到这,他想起扔下一句话就离开的那人,轻眯了一下眸。
“不过,还是有个聪明人的。”
陆淮挑眉:“谁?”
他刚才在那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愣是没发现一个入眼的。
卫珞语气肯定道:“定国公家那位刚回京的公子。”
陆淮回想一番,惊奇道:“你确定吗?我怎么听着对方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定国公战绩赫赫,可镇北侯当年与定国公如出一辙,拿着书本就头疼,几位太傅一起,那‘墨水’灌都灌不进去,如今他的儿子还能被你称作一句聪明?”
要知道卫珞这家伙当时认识的时候,连陆淮都嫌弃蠢笨,心气极高。
陆淮想起当年就忍不住磨牙。
听到这,卫珞有些不确定地回想,发现很难确认当时那句话究竟是戏语还是其他,“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是那人看着很有意思。”
他补充一句,“特别招姑娘喜欢。”
陆淮好奇:“与立轩相比呢?”
卫珞温和一笑:“姑娘家可能更喜欢那位一点。”
至少他在京都听得一些传闻中,定国公家的公子什么都招惹过一些,却不曾在色字上停留过多,少有桃色传闻。
陆淮大笑:“那正好,立轩那家伙整天炫耀着他那张皮相在京都沾花惹草的,这次可算是碰见对手了!”
“也对。”卫珞不由点头笑道。
姑娘家?
在两人走过的路上,只有一处树木茂密,能将人身型完全挡住,而陆淮卫珞在路过此处时便默契移开话题,转至其他。
无所谓防备,不过是顺手为之。
可偏巧,顺了一壶酒的谢辰正悠闲躲在数颗树身之后,待他慢条斯理咽下口中酒水后,才笑叹一声,再多的姑娘家喜欢他又如何。
他偏爱男儿郎。
前世纵使诸多束缚,但也算权势滔天,再活一世后虽然肆意随心,但在这一点上,却一如前世那般,不能表露分毫。
尤其在祖父殷切迎回他之后,谢辰总不好张口就给对方投下这么大的一个刺激,他扶额长叹,心道还好,他若不心动,男女在他眼中也无其他区别。
那将这么一直瞒下去也好。
谢辰指尖扣着壶柄,漫不经心摩挲几下后,随手丢了已经喝空的酒壶。
这酒,还是淡了点。
京都不好久留。谢辰暗忖,这里几乎聚集了天楚王朝一半的权贵世家,按着他刚才一路扫过来的眼力,出去随便撞个人,都不知道对方背后牵扯了几家的势力。
这里与江南,可截然不同。
还得早日让祖父明白,他孙儿不适合留在京都。谢辰暗下决定,欣然起身,白衣翩然掠过桃花林中,因他动作而卷起的花瓣,不及他潋滟眸眼半分。
公子如世外仙,二世不愿入凡尘。
.
“你说,定国公家的独孙,入京后连府也未回,甚至未曾告知定国公一声,转身赴了揽芳宴?”
修长分明的指尖扣着顶好的竹笔,在写满了的凑折上漫不经心批了朱砂,玄色袖袍落下些许,掩在冷白手背之上,墨底龙纹极尽其主的显赫尊贵,天楚王朝年轻的帝王微微抬眸,矜贵凤眸轻敛,情绪莫测难明。
他微微抬手,当即有宫女安静接过竹笔,另一名宫女递上干净绸布后无声退下。
宫殿内除了它的主人,所有人都垂首敛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只有与帝王一并长大的御前侍卫曲盛身形不那么紧绷,面对帝王询问甚至细想确认后才点头。
“确是如此,陛下。”
年轻帝王眼睫微垂,半掩漆黑眸色,他五指陷在白色绸布不紧不慢擦净双手后,唇齿间才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语句,“可惜了……”
殿内寂静,任谁也不敢猜测帝王口中何意。
曲盛上前一步,试探道:“陛下,是否需要再派人盯着?”
帝王撩眸,淡淡道:“先撤了,定国公一把年纪,就让孙儿好生陪在他身边,让他安享晚年。”
他比定国公那位孙子大了仅三岁而已,一字一句却似与定国公同辈,满是居高临下的君威。
曲盛不觉其他,心中唯有叹服。
他哪怕自小伴在陛下身边,担着一分同窗竹马的情谊,也始终不能猜到陛下心中所想,明明同龄,可人真就有生来不凡一说。
天子之威,常人不能直视。
曲威领命离开后,总管太监极有眼色的挥手让众人一并退下,宫殿内变得比刚才还要安静。
而当总管太监也在行礼之后关上宫殿大门离开后,这座皇城唯一的主人才有了动作,他从奏折下抽出一张纸,从上面扫过的视线毫无波动,腕骨微弯凸起精致骨节,指尖捻着尾端将其置于案桌角落烛火之上。
直到火焰吞并了整张纸,灰烬融于烛油中,帝王才敛眸淡淡移开视线,脑中很快抛掉了定国公家那位公子的信息。
北狄安分多年,南戎却开始骚动,如今天楚内部稳定不久,文臣上佼佼者层出不穷,武将一脉却不能承续。
本以为这位自幼寄养在外家的小公子文墨不通,依着定国公镇北侯两父子的血脉,下一辈会依旧在武上有所天赋。
可惜,是个无用之材。
既是无用,也就无需多加关注。
这一烧,定国公一脉这一辈基本便断了帝王的关注,日后如何,便要看下一辈了。
定国公拼搏半生的功绩在为帝者眼中,是为臣者的本职,太.祖与先帝已然将那份荣耀给到了尽头,若是镇北侯没有战死,这一辈公子的纨绔才算刚好。
不然单这一家,便占了文武两脉。
那时,反倒惹了帝王的忌讳。
为帝者,本就无情。
而这一任新登基的帝王,更是将这一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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