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脱是洒脱,可做出来的事情却总是无意识的带了些气性,以至于好些不该有的行为若是总因一个人而牵动,便不可避免地有些撒气的意味。
此时这样提前出了天楚京都就是如此。
谢辰素来是个惯着自己的性子,前世最后缠绵病榻却也算是极尽尊贵,哪里不是往小心精细了去养。
此世江南舒家又是个传承悠远,内里不见富贵尽是底蕴,不着痕迹的精养贯穿在每一处细节之中。
谢辰心中摇头,他将茶水一抿再抿,终究是剩了大半杯没再去碰。
“公子是从京都来的吗?”一名落拓游侠看了谢辰许久,到底还是没忍住上前与之攀谈。
“不必拘束,坐下便是。”谢辰淡淡笑道:“没错,公子能看出来,是因为我对这茶水几次不能入嘴……”
他微微蹙眉,“太过娇气了么?”
游侠刚坐下便是一懵,他哪有那么细的心思,不过是看谢辰格外顺眼而已。
“公子哪里的话,这处小店本就偏僻,茶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过往行人渴极了才当水牛饮,经不得细品。”
他对面前公子的想法略显奇怪,“公子气度斐然,一看便知只有京都那种地方才能养的出来您这样的人。”
谢辰微微挑眉,“是么?”
他转而笑道:“若我说,我之前也不过是如你这般的游侠呢?”
游侠吕定一愣,“公子怕不是在说笑?”
谢辰意味不明道:“自然。”
也不知这句话的意思是,自然不是再说笑还是自然是在说笑。
模棱两可的一番攀谈之后,谢辰也不再纠结手中茶水,转而关注起面前的游侠。
两人简单交谈之后,对方谈及想要去往南疆,据说那里极为尚武,风气习俗都迥异于中原内陆,游侠游侠,对于这样的地方天然有所好奇。
谢辰眼下并无目的,他本是想要向着极北而去,可越往北走便越荒僻热烈,南方是细雪,北方便是狂风烈日,纵使有不一样的风味,也不是目前刚出金阙的南方公子能受得住的。
而南疆要再度往后折返,却刚好绕过京都,过了南疆还能顺带着绕回江南一趟。
谢辰当即决定,“不如我们顺道结伴,南疆那样的地方,听吕兄所说,也值得一去。”
他若想与人亲切,几句便能拉近距离,如今吕兄叫着,对方被哄的迷糊,武人心思没转过来,就这么认了一个义弟。
两人结伴走的时候,周围人忙于生计也只是多看了几眼,倒是小二因为那公子的模样气度,下意识记住了吕定的身型模样。
直到半月之后,一骑黑兵面色肃冷,他们走的地方堪比冰窟,冻的人腿下一软。
轻装也挡不住他们身上的煞气。
小二没见过这样的人,官兵也比不得他们。
为首的人面无表情拎起小二的后颈衣服,才止住了对方因为腿软跪下的动作,语气像是结了冰,“认识这画像上的人吗?”
小二哆嗦着朝这人左手边看去,登时一愣。
画卷滚下,眉眼含笑,天生多情似无情的桃花公子跃入眼中,手中折扇抵在唇边,他笑吟吟看着画外人,让人心下蓦然一软,一时眼前心中都是这人。
画中人不动声色,所有动人心弦俱是落笔人不为人知的晦涩心念。
拎着人的黑骑兵不耐烦地摇了摇小二,“见过没?”
小二仓促回神,连忙点头,“见过见过。”
这样的人物,他哪里会轻易忘掉?
黑骑兵们的脸色都是一缓,那股凝滞到人心底发毛的气氛也随之一边,看着这小二的眼神都温和了些。
他们顶着主上足足半月的压力,可算是找到了线索。
小二忙不迭交代了那位公子的踪迹,顺带着多提了几句与他结伴而行的游侠,说及两人一见如故的场景,气氛又骤然压抑起来。
小二不明所以。
全然不知这番补充,让眼前这群黑骑兵愁的不行。
果然,当消息上禀到帝王龙案上时,宫殿中猛然压下的温度,跪了内外一片的宫女侍卫。
帝王生怒,无人敢问及原因。
不等他们心惊,楚千泽揉了下眉心,情绪内敛,眼睫微抬淡淡道:“都出去候着。”
眸中情绪莫测难辨,半晌后才慢条斯理折了记着消息的纸张,指骨压着单薄纸片时,力道却大到指腹泛了白。
第216章 风雨将至
事态失控了。
这种失控并不是指事情的发展无法控制,出游在外与人结伴是再正常不过的,只不过……年轻的帝王低眸看去,而后漠然松开了手上的纸页。
纸页太薄了,不知何时竟破了。
这个王朝的主人太聪明了,所有可以形容天之骄子的那些文字,都可以来形容他。
智多近妖的他几乎没有如今的体验,书卷之下单薄的描述,放到现实之中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友人两个字也可以引出许多,比如那个人身边如今正伴着一位有着相同志趣的陌生人,他们走过一段旅途,正在逐步了解彼此。
亦或者每日抬眼就是对方,张口便只呼唤对方名讳,途中丰富的经历正成为他们独特且仅有的回忆,而这份记忆,很容易就可以取代一些不是那么愉快的记忆……
那份炙热却又针锋相对的情.事。
楚千泽猛然合眼,漆黑长睫覆下一片黑影,他隐约感觉到几分不对劲,从未想过的变故正在逐步击破一些东西。
帝王为下,是大辱。
他纵使想将那人捉回来,心中也一再有意避开那段回忆。
可如今,他却有些恼那人轻易便将那段记忆给抛之脑后。
不知为何,楚柳言那些荒诞心声浮现出来。
永安君、永安君、真是好大气的永安君。
心中郁气无处发泄,帝王眉心掺着烦躁,低头又见奏折上长篇的废话,手中朱笔一划,留下一道足以让上奏的臣子心惊胆战的批语。
奏折一本接着一本,一心两用的帝王突然停了笔,他落笔揉着眉心。
倒不知,自己也会有如此不讲理的时候,果真是昏了头。
待到人被召进来的时候,下面的人心中微微忐忑,却听上首的帝王语气平和淡然,没有得到青年踪迹的喜悦,也没有青年没心没肺的不悦,一派平静地吩咐着,
“尽快将人捉回来。”
楚千泽凤眸微眯看着无意沾到手上的朱砂,指腹微碾,慢悠悠补充了一句,“见到人不要多语。”
“只要不伤及性命,不论手段。”
人若是被伤到了,固然下不了那个手,但总要给那潇洒在外的家伙一个小教训。
有什么伤,回来他再好好养着就好了。
更何况,依着青年的能力,这群家伙能使的手段八成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
楚千泽抹了指腹上的朱砂,唇角微掀了一下,似笑又非笑,眉眼在宫殿中晕下的灿光照耀下,如神佛圣人,温柔又无情。
*
“谢公子,这雕像你看了许久,莫非有什么玄乎的地方?”吕定见谢辰看得专注,也不由仔细打量起之前被他随意扫过的雕像。
这是个小庙,雕像居于上首,明显是被供奉着,不过庙内残败,这里与废墟无异。
庙小,佛像也小。
定睛看去,才发觉这佛像看着慈悲,但久了却觉得那普度众生的温和笑意,有些捉摸不透,竟好似有些说不出的邪性。
吕定感觉心底凉飕飕的,摸着头收回了视线。
一旁的谢辰却微微歪头,对这小佛颇有兴趣,闻言转头与吕定对视时,眸中还有一丝未收起的笑意。
光线有些暗,吕定没察觉到谢辰的不对劲,他打量四周道:“越靠近南疆,从建筑到天气都变得邪性起来,还真是让人有些瘆得慌。”
此处看着已经荒废了许多年,他甚至有些担心,供台上的小佛会倒头砸下来。
这佛不像是正儿八经的佛,庙也不像是正儿八经的庙。
吕定伸手去碰露出截面的柱子,哗啦啦一声,他连忙跳开,却还是染了一身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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